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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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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一道長身為武當第十五代掌門人,适才眾人取鬧,自不便插話,此刻捉到正事,且又關係到他武當重扳整威的唯一靠山祝玉琪身上,不免暗吃一驚,問道:「但不知小長老又有何事?」老化子神色一正,道:「此事說來似是戲語,卻也是件目前急需解決的正事,羅邱二姑娘既然已與祝玉琪小兄弟訂下終身,可是尚未正式完婚。 據老化子想,少兄弟必然不打算短期之內舉行大典……」 說到此處,他轉向祝玉琪又道:「小兄弟可是?」 祝玉琪面容凝正,肅然答道:「家門血仇未報,武林禍害未除,此事言之甚早。」玄一道長沉聲道:「小長老這話差矣!如說家門血仇未報不便完婚,玄一可無意見,但要等至武林太平,並非玄一洩氣,恐非三年五載之事,難道說,武林永不安寧,小長老就一輩子不完婚了麼?此話說得義正詞嚴,祝玉琪一時為之語塞。 老化子緊接著道:「這件事容易解決,目前重要的是在小兄弟尚未完婚之前,而小兄弟朝東暮西,甚難兼顧兩位姑娘的一切,必須找個適當的地方安置,以慰羅老英雄九泉之靈。 老化子有意將兩位姑娘寄住武當玄真觀內,卻又礙於佛門之地,有所不便……」聖手賽華陀楊少華一聲笑道:「這又何必舍近而求遠呢?她倆暫住捨下,又有環玉二女作伴,豈不很好麼?」 玄一道長原聽老化子建議寄居玄真觀內,不由神情一緊,覺得事關小長老的終身大事,若說答應,實有不便,要是拒絕,卻又礙難出口。 正苦於為難,忽聽楊少華自願留住二女,不禁心口一松,道:「玄真觀中男女混雜確有不便,如能寄住楊大俠府上,玄一認為既有楊史二位姑娘作伴,複能暇時互相切磋武畢,一舉兩得,小長老意下如何?」 祝玉琪對這問題本無妥善辦法,既然楊少華誠意留住,他自然求之不得,當下朝楊少華一揖到地,道:「多謝老伯為我解決難題,不過……」 神乞路衡見他吞吐不暢,心中已然猜出八分,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心中所想的事我老化子全都明白,用不著擔心,老化子保證她們將來親如姐妹一樣!」 事實確如神乞路衡所言,祝玉琪雖贊成羅邱二姑娘暫時棲身楊少華家中,但他卻稍有顧忌,那就是楊玉環初時冷言冷語,略帶諷刺的態度,祝玉琪唯恐將來相處不和,引起誤會事小,傷及感情則不合算,是以他話僅說了一半,下文卻遲遲沒有說出,不料,卻為老化子一言道破。並拍胸保證,他情知老化子鬼計多端,既敢跨下海口,必有他的辦法,於是,祝玉琪以感激的眼光朝老化子深深看了一下,然後道:「楊老伯待我恩情如此深厚,叫我以後如何報答?」 老化子嘻嘻一笑道:「小兄弟,這有何難,以後你抽點時間,教上環丫頭兩手,不就恩情兩抵了嗎?」 他等數人這一陣談笑,楊小環與史莉玉已高聲叫嚷酒飯齊備。 轉眼工夫,開出葷素兩桌,眾人本已饑火中燒,加之楊史二姑娘擅于烹飪,菜肴色、香、味俱全,食欲為之更張,不過片刻光景,滿桌菜湯,一掃而光。 飲後祝玉琪掏出陰鳳使君交還的那本武當至寶掌劍真解,遞輿玄一道長,面色凝重道:「本門至寶既已失而復得,請掌門人迅即護送返山,此後理應專心督促門下弟子,向武學上發奮研討,以求恢復本門昔日聲威。 此處己無他事,掌門人可偕同玄清,玄心從速返山。」 玄一道長雙手接過掌劍真解,卻未納入懷中,翻翻眼道:「弟子本應遵命,但長老要事甚多,必需人手相勸,弟子有意煩請,清心二師弟將師門至寶護送回山,弟子追隨長老左右………」祝玉琪不待玄一道長說完,立即沉聲言道:「掌門人心意玉琪深為感激,但事關玉琪私務,玉琪無意假手別人,而且師門正待重整,掌門人責任頗為繁重,如有必要玉琪自會稟明,邀請掌門人出面。」 玄一道長聽祝玉琪如此說,自不便堅持已見,小心翼翼地藏妥掌劍真解,即與玄清,玄心二師弟拜別眾人,逕返武當而去。 玄一道長等一走,祝玉琪剛想盤問一下神乞路衡如何能使四位少女相處親如姐妹,忽然,一聲鶴唳,劃空傳來,祝玉琪聞聲有異,那敢怠慢,霍地雙足一點,立即星飛電掣般朝九宮樹陣蹤去。神乞路衡與聖手賽華陀楊少華,羅,邱,楊,史四位姑娘見祝玉琪神色有異,齊知事出有因,一個個同樣悶聲不響,卻爭先恐後地隨著祝玉琪之後,俱都緊緊跟著躍入樹陣。但神乞路衡與楊少華兩人雖尾隨祝玉琪身後,卻沒蹤出樹陣,而在陣中能見得著祝玉琪之處將身形隱藏起來。 四位姑娘一見老化子與楊少華俱沒出陣,遂也暗暗分成幾處藏妥身肜,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九宮樹陣以外的祝玉琪。 且說祝玉琪躍出九宮樹陣,放目一看,便已看見一人儒衫飄飄,身形快似飄風般疾奔而來。祝玉琪何等目力,遠遠便已看清,來人正是昔日在鄱陽湖追風客羅方歸隱屋前,挾走草上飛杜長義,與他曾經訂交,卻又不肯吐露姓名的少年書生。 祝玉琪見他單獨前來,不禁暗感詫異,忖道:他不是青衣幫的人麼?這會正當幫中多事,他怎能抽身離開?敢情有何重要事故?心念方動,那人已然飄落面前。 祝玉琪趕上兩步,一揖道:「大哥今天是甚麼風吹來的?請至屋中待茶如何?」那少年書生微一沉吟,搖搖頭道:「不必了,愚兄乃是偷空前來,立即便要走的。」「大哥來去匆匆,敢情有事?」 「不錯,正有要事奉告,不過,在未談正事之前,愚兄想證實一下,看看我的猜想可對……」祝玉琪眨眨眼,滿上露著詫異之色,道:「但不知大哥想證實些甚麼?」 「羅方之女可在此處?」 祝玉琪聞言,不知對方懷有何意,是以一時答不出來。 那少年許是看穿了他心事,不待祝玉琪回答,跟著又道:「兄弟不是說過百分之百相信愚兄為人的麼?此刻怎又猶豫起來了?」 祝玉琪心想自己的確說過此話,而且明人不做暗事,羅依華姑娘在此之事光明正大,並無不可告人之處。 忖罷即道:「羅姑娘現在此處,大哥問這則甚?」 少年書生俊臉立現悅色道:「愚兄發現陰風使君盜走羅女,因不明其動向,故此想證實一下,既 ·然他已將羅姑娘送來此地,愚兄也就放心了! 還有件甚為緊要之事,自兄弟你不肯前往青衣幫總壇認錯賠罪後,幫主獲知大發雷霆,加上你此次夜闖鐵盆穀,幫主更為忿怒,現已派下所屬各旗壇主率領香主,展開全面搜索行動,誓言要將兄弟你碎屍萬段。 這次全幫傾巢而出,決心之大可想而知,兄弟不可不多加防備。」 祝玉琪聞言,情知少年書生所言非虛,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原因是青衣幫高手多如過江之鯽,果真傾巢而出,確實不可輕視。 可是,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懼怯不但無濟於事,更會造成敵人氣焰萬丈,他心中閃電般地想了一下,面上神色絲毫不便,道:「但不知何時行動?」 少年書生面色凝重道:「各壇均已出師,愚兄這便要趕回去了。」 還有件事愚兄險險忘卻說明,此處亦是主要搜索目標之一,兄弟應該迅速離開,以免累及旁人。「最好是請楊大俠亦暫時遷移一下,避免幫主尋你不著而遷怒他人之身,愚兄可幫忙的僅僅在此,其它無能為力,但願兄弟你善自為之!」 說罷雙手一拱,又道:「愚兄去也!」 但見他身形未轉,雙足僅微微一點,人已倒蹤丈餘,淩空身子一曲一伸,恍如一只大雁,箭射而去。 祝玉琪情知少年書生去心甚急,連忙拱手叫道:「多謝大哥指點,小弟日後當圖報答!」少年書生一去,神乞路衡與聖手賽華陀等已二蹤出九宮樹陣,步上前來將祝玉琪圍在當中。祝玉琪游目向眾人掃了一眼,道:「想必諸位俱已知悉青衣幫傾巢而出的消息了!」眾人俱都面罩寒霜地點了點頭,神乞路衡想必為了事態嚴重,一除往日嬉笑常態,肅容沉聲道:「小兄弟你打算如何?」 祝玉琪低頭沉思了一陣,然後抬頭答道:「問題不在玉琪個人安全……」楊小環聞言覺得甚為詫異,天真地翻了翻雙眼,道:「琪哥哥你不擔心自己,怎反而替別人操起心來了?剛才那人明明說是青衣幫傾巢而出,目的就在找你尋仇……」 祝玉琪不待楊姑娘話畢,—立即插口道:「並非我誇口,只要我避免與他們正面對敵,相信青衣幫傾巢而出亦難奈我何,所以我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們。 因為敵人既知我與你們的關係,他們在找我不到的氣忿之下,定然不惜全力來對付你們,或者想以你們來挾制我,這是極其明顯之事。」 說到此處,他掉頭對神乞路衡又道:「老哥哥你是個有名的精靈鬼,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置才好?」 老化子向稱鬼計多端!肚子裡主意甚多,但此刻祝玉琪專誠討教,他卻頓時楞住,片刻方道:「此事非此尋常,兒戲不得,青衣幫既已全部出動,定然不終不休,小兄弟避免正面衝突的辦法甚佳,只苦於沒有適當住地讓羅姑娘等容身。 須知目前任何幫派,均難單獨與青衣幫對敵,無論將羅姑娘等寄在何處,均將予收容者帶來無窮之禍,故此老化子我思慮再三,卻想不出妥善之處。」 邱慧琳突然目露凶光道:「路大俠和琪弟的想法我都不贊成,我們為什麼要躲躲藏藏?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跟青衣幫鬥上一鬥?依我的意思,縱然明知難免一死,我也要和琪弟跟青衣幫決個死戰……」她略頓,又朝羅依華道:「華妹你的意思怎樣?」 羅依華聞言雙目一瞪道:「琳姐難道還怕我沒這勇氣麼?為了殺父血仇,我會苟且偷生不成!……」 神乞路衡忽然兩手頻搖,阻止羅依華繼續說下去,道:「這不是你們鬥意氣耍性子的時候,單憑你們三小口子,就能跟青衣幫拚出甚歷來嗎?那不過是以雞旦碰石頭,柱送性命罷了,仍須……」「我與玉姐姐也參加琪哥哥行列!」楊小環高聲叫道。 就在這列字甫出,聲尚未落之際,陡然,忽聞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劃空傳來。祝玉琪與眾人聞聲霍然敞開,各自戒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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