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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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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這又是陷阱,而且這歹毒無匹的機關,險些要了聖華的小命。 原來當轟隆聲響排的當口,門口的機關已經發動,這是一座其深無比的古潭。 當初勞貢建造埋伏之時,就非常注意這個乾涸深潭。 因為,它的深度很難估計,落下潭的人,縱不砸死,也將餓斃。 聖華在三義堂使出絕高的功力,不受暗器的損害,使勞貢他們個個心驚。 他們深知聖華不會交丹心旗,更不會加盟聊義堂,為了怕他會合端木竺如和匡易古,以三人之力,就足可以摧毀聊義的勢力。 東令和西幡和勞貢三人經過商量之後,覺得沒有丹心旗,只要三義的聊義成功,也很容易的獨霸天下。 因此,他們狠了心,決將聖華殺死,免得夜長夢多,後患無窮。 在他們想,這座深潭可以制聖華的死命。 於是,不動聲色,突然使出從未利用過的陷阱,將聖華翻落到潭底。 聖華在聽到巨響的當口,就知不妙。 可是,太突然了,同時,腳下泥磚已經崩裂,在迫不得已之際,只好提住真氣,閉著眼疾往下墜。 當他下落五丈左右,寒氣加重,機伶伶連著打了兩個冷噤。 張目四望,烏黑一片,心頭大震,急驟思道:「這樣摔下去,只怕有死無生,且滑身左右兩面,看看究竟是什麼玩藝……」 這一思念的工夫,又墜落了三丈多…… 心急且驚,借下落之勢,探身左旋,刷地斜飄過去。 這身法去得極快,因為看不見什麼,突地撞在壁土之上,竟將他撞回了兩尺多。 他又是一驚,仍舊提氣左移,手指伸處,覺得涼滑無比,無從攀援。 這刻的唐聖華,專門打著求生的念頭,心中的恨忿,已摒除無存。 滑落間,猛聽得腳下傳了潺潺水奔之聲,不禁更驚,急忖道:「我不懂水性,設若落于水中,則非死不可……」 求生,是人的本能,別看聖華天不怕地不怕,此際也心悸萬端,傷感驀生。 他不願就這樣死去,他要報仇,他還有許多事沒有完成,心中雖急,卻仍在掙扎著思念辦法。 飄落,不停的飄落,忽地…… 他臉上反動派過一絲苦笑,身形盡力左移,右手的斃手金刀,突地往下一沉,貫力往壁上插去。 「嗤」的—聲,金刀已插進土壁之中。 好堅硬的壁上!他吸住真力,緊抓刀柄,下墜的身形,頓然穩住。 他輕輕的籲了一口長氣,心跳也漸漸的平靜下來。 他暫時放了心,雖然出不了此潭,十來天還不致喪生此地。 聖華靜靜的閉目養神了許久,方曲肘扳平了一身,扭頸運足目力,四下觀看。 赫!這兒是個十丈方圓的桶形大坑,上不見天,下不見底,周圍都是滑不立足的青苔,不停的流出輕微的清水。 除此以外,就再也看不見有什麼東西。 聖華不由得涼了半截,仰天歎道:「唉!想不到這唐聖華威震半邊天,今日竟要喪命在這個死坑之內!」 他到現在還不明白這是個深潭,而稱之為死坑。 英雄氣短,飄出了幾滴淚水。 刹那間,在他心頭湧出了無窮的事。 已完的,未完的,悲淒的,歡愉的,一幕幕的映過心腦。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刻,也不知想起多少事情,忽然他又自言自語,道:「難道我這樣的在這兒等死不成?」 這個問題產生在心中,久久未能消失,反覆的思維著。 潺潺的水聲,越聽越清楚,是急流,又像緩緩的撞擊。 他靈機突動,又思道:「下面分明是水,水面響聲,顯然是在流動,莫非底層有寬敞的水道?」 他臉上展出了絲絲笑意,也流露出沒有絕望的表情,片刻間,又聽他言道:「不管怎樣,設法下去查探一下,總比在這兒等死的好。」 於是,他試著抽出右手,默運玄功,九曲指,在這個當口,卻成為他救命的工具。 五指如劍,照定壁面插進。 沙地一聲,已和斃手金刀一樣,插進土壁。 聖華真的笑了,不啻是給了一劑與奮劑,神情為之一振。 他撤出斃手金刀,揣進懷中,雙手連環運用,眨眼之間,就下游了兩丈有奇。 九曲指在運用上,最耗真力,聖華雖然有金龜內丹和火參撐持,然而,連續消耗真力,同樣的是有些難以支持。 兩丈多距離,至少要運用二十次內力,故而,聖華已略略地有點喘息。 當然他並不在乎這些,但是,究竟還有多遠方能看到水面?他卻沒有把握。 假如還須要下落數十萬丈的話,別說一個聖華,就是十個也難逃劫數。 因此,他陡然想到這點,取出斃手金刀,插進壁中,平衡身形,調息起來。 要知唐聖華秉賦特高,聰慧絕倫,只要是靈頭清明,心性穩定的時候,他能悟出極多的玄機來的。 如果,在此時沒人來攪擾他的話,他決不會想起須要調息的事來。 他休息了盞茶的工夫,再度收刀運功下游,這次的速度比較快些。 似這樣,停歇一陣,下滑兩丈,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他也記不清下游了多少距離,總算看見水面。 潭底好像沒有中間寒冷,他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聖華休息了好半晌,方遊目看去——腳底下相距在兩丈左右,的確是一大片活水,緩緩流動。 水面震起了一層一層的波濤,微微的閃出極輕的光芒。 潭底比潭上的範圍寬有好幾倍,那片水,簡直像是河流。 他無法探知水的深淺,不敢驟然下縱。 兩隻大眼睛,光華四射,不停找尋落腳的地方。 水聲淙淙排出,特別刺耳,他暗中想道:「這片流水,在寬度的範圍中流動,如果沒有阻滯,決不會有震動的波幅,也斷不會排出聲音……」 想法委實高明,這正是急中生智,合情合理。 可是,沒有中夠的光亮,供給他作遠距離探測的機會,終於,他決定再下滑一丈四五尺,凝神查看。這一次,他看得比較清楚,詳盡。 果然,在他兩丈距離的水源中間,翻出滾滾白浪,水花四濺。 很顯然,那面隱約的似有突出的石面。 水面的情景,盡人眼簾,然而,他不敢貿然飛躍,因為,那突出物體不是石面,落腳即沉,豈不枉送性命?他沒有水上的閱歷,雖存一線的生機,但卻不可兒戲。 於是,運起神功,硬生生的拔下一大聲壁土,緊握掌中。 在他的想像中,手中的這塊壁上,就是他的生命的一半,大意不得。 他功貫左臂,看准了那點點突出物件,以八成勁,抖手打去。 「叭」!響聲震耳,水花騰空,散而忽聚。 這份打出發的力道,少說點,也有八百多斤。 那物體卻緊如鋼鐵,簡直沒有理會。 他放心了,又呼出一大口氣。 兩手扣出插進的缺口,雙足驀收,抵住壁面,真氣一提,手腳並推…… 「颼」地一聲,人已離壁向那面射去。 去勢並不太快,丹田納勁,穩定身形,緩緩落在那物體之上。 敢情,這玩藝是座小石山,正堵在水的中央,難怪會排出淙淙的水聲。 聖華的腳面,已浸入水中,感覺水並不太涼,正從他雙腳往後流動。 他站在小山石上,仰望上面,黑樾樾的,什麼也看不見。 回目往上流看去,似乎越往上,越顯得狹窄,像是山的夾欲。 往下游看去,情形和上游差不了多少,從積水的情況判斷,可能更狹窄,排水量更小,否則,這水決不會彙集成河的。 他沉思有傾,心說:「要想脫出此困.只有往上游走去,但不知水有多深?」 這個問題可真的使他為難很久,他怕水,生平就沒有見過這多的水。 可是,命要緊,不能在這兒等死呀!處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縱然怕水,也只好拼著一死,也要尋找生路他沒有恐怖,固然是陰慘慘的水牢,但在他求生的欲望激勵下,卻滿懷希望。 他慢慢的試著小石山,一步一步的探著移動。 由三寸的水面,進展到半尺,—尺,過了膝蓋,淹到小腹,漸漸的深達胸前…… 他不敢動了,雙眉緊鎖,暗地裡歎口氣,忖道:「唉!看來越走越深,只怕我將會葬身這水潭之內了……」 驀地,他又堅定的說道:「管他呢,反正是死,闖吧!」 他又開始向前移動,水也慢慢的上升,直到他的頸脖之間。 不會水的人,水一過胸,就有些漂浮不定。 聖華也不例外,然而他提住氣,不是勇往前行。 至少有三次,他穩身不住,漂浮起來,喝了好幾口水,嗆得他眼發花,咳嗽不止。 好在這水的深度,到此為止,卻不再轉深。 聖華強打精神,使他安心的再往前行。 在水裡行走,比不得在陸地行走的舒服,快捷。 慢且不去說它,混身濕淋淋的,泡在水中,這份活罪,倒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遭受到。他在水中走了許久,才走出三丈來遠。 脫困心切,求生欲高,雖然走得慢,雖然是受活罪,可是比起就這樣糊裡糊塗地死,究竟要好得多。 這個鬼地方,終年難見陽光,不錯,水足從外面流進來的,然而,這個所謂「外面」,倒底在什麼地方,太渺茫了。 聖華分不出白日,也看不清是黑夜,反正他在水裡的時辰,足夠長的。 他覺得混身不得勁,下半身感到有些腫脹,但他找不著足以棲身的地方。 幸虧這裡是活水,沒有毒蛇惡蟲,否則,真有叫天不應之概。 他離開原來落水之處,已經兩裡多路了,還是不見有光線突進。 再往前走,水的深度,只剛好減到他的胸前。 這比水勢齊頸,要舒服得多。 他覺得這是個好現象,假如繼續不斷的走,不就格外的淺了嗎?他自己在鼓勵自己,勇氣也不禁大增。 唐聖華的長處就在此,他的定力就高,任何人也比他不上,衝動的時候,可就難以抑制。 在這個當口,如果他思念勞貢他們的毒狠,切計報仇的話,則他必定心氣浮動,心意分散,就難有出困的機會。 他這時一心一意的求生,除此,任何的事都摒棄腦後,絕不回憶。 三裡過去了,四裡又過去了,無數的深遠,綿長,都被他渡過。 水,漸漸地淺,淺得到他的小腹部。 以日期來計算,至少是三天。三天沒有離開水的聖華,已消瘦了許多,然而,卻不因此而稍減他求生的意志。 他現在在經過的地方,寬度也不過是四丈左右,水流得比較急劇。 他正走之間,前面的水聲大起,好像有什麼東西阻擋水路,而排出衝擊之。 這是個新的發現,或許有奇跡出現…… 聖華在心裡作了這些想法,無形中,加緊了他前進的速度。 不大工夫,前面發現了—座黑樾樾的山頭,矗立水道的中央。 不消說,就是這座小山頭阻住水奔,而發出清晰的響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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