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丹心旗 | 上頁 下頁


  對方似乎被唐聖華的機智聰慧楞住了,俄傾,方嘻嘻笑道:「第一,只能算寄名弟子,第二,我們不能見面,第三,要學三年,才能離開,第四,不可以問我的姓名,你辦得到嗎?」

  唐聖華很仔細聽完了條件,根本未加多想,當下說道:「師父,第一第三可以答應,第二和第四條,卻不容易辦到,因為我們不見面,怎麼能學武功?學會了武功,連師父的姓名都不知道,豈不是大逆不道嗎?……」

  對方不容他說完,截住笑道:「不見面,我同樣的有法子教你習武,至於我的姓名,將來我會告訴你的,你接受我的條件不?」

  他毫不考慮,忙笑道:「師父,我都答應啦!」

  怪人沒有笑,沉吟了許久,說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今晚,你好好的在這兒睡,明天一早,你出廟往後面山裡走,經過四個山頭,每過一個山頭,都往右轉,到最後,經過一道山峰,再往左轉,上到一個山腰,行約兩百步,有座坪台,左首是個洞,你就在那兒學武,別忘了路,記住!」

  「師父……」

  「還有事麼?」

  「我怕你走了!」

  「沒有事,我得準備你練功的程式,當然要走啊!別怕!」

  唐聖華猶疑了一陣子,方期期艾艾的道:「今晚沒有事,可不可以告訴我一點江湖上的事情?」

  「是關於哪一方面的?」

  「比如說東令北環之類的。」

  那位怪人想了片刻,笑著道:「也好!」他略略一頓,接著說:「當今江湖之上,能稱雄一時的,莫過於東嶺泰山的巫景全,西嶺華山的仇陰尚,北嶺恒山的勞貢,南嶺衡山的匡易中,中嶺嵩山的端木竺如五人。」

  他一口氣說出了五大怪傑的名姓,好像對五傑之事,知之甚詳,他生怕唐聖華聽不明白,於是又解釋道:「他五人各據一山,名為東嶺,西嶺,南嶺,北嶺,中嶺,各人都具有絕高的本領,統稱五嶺,再用一信符,作為他們的標記,巫景全用的是一隻金令,稱為東令,仇陰尚用的是小幡,稱為西幡,勞貢用的是銀環,稱為北環,匡易中用的鐵箭,稱為南箭,只有端木竺如用的是銅鈴,稱為中鈴。」

  他稍微歇了一下,又道:「這就是所謂五嶺和東令,北環,西幡,南箭,中鈴的來淵,五人之中,只有端木竺如最為正直,是凡他們的信符一到,就如同本人到了,天大的事,就得聽他們的安排,否則,不出三天,非要死人不可……」

  唐聖華有點不服,攔住問道:「師父,普天之下,難道就沒有高人制止他們麼?」

  那位怪人歎了口氣,緩緩言道:「這五人的本領太高了,同時,他們互訂盟約。只是遇見江湖的『七令』,『四鈴』,『三箭』,『二牌』,『兩幡』,弓,旗,環各一,見五嶺占盡了便宜,心氣難平,聯合挑戰,結果大敗,你想,以二十一個高手會戰,都不是五嶺的敵手,別的人就不要談了。」

  「師父,你打得過他們麼?」

  怪人哈哈一笑,說道:「我呀!只能和他們五人中的一人對敵,多了,我就打不過呢!」

  唐聖華興奮非常,不期然的笑了起來,忍不住脫口說道:「師父,你有這大的本領,不也可以佔據一山,和他們同樣的稱雄麼?」

  怪人冷哼了一聲,說:「人各有志,勉強不來的,就拿我說,十多年前,還不是和五嶺一樣稱雄江湖,如今麼……

  比他們更……」

  唐聖華心頭湧起一陣怪想法,忙截住對方的話,說:「那麼師父在江湖上的名譯是……」

  「哼!你違犯了我的第四條規定,知道不?」

  唐聖華心中一陣歉然,俯首無語,這時,那位怪人的蒼老口音又起:「不要難過,以後能不再犯就好。」接著,他又談起了江湖之事,道:「你在白天所說的兩位姑娘,的確是一醜一美,醜姑娘是東令巫景全的獨生女,名叫巫芳,美姑娘是北環勞貢的女兒,名叫勞秀玉,剛才你稱她們威名,嚇跑了『七令』手下的兩員大將,要讓她們知道了,非要殺你不可。」

  唐聖華暗中吃了一驚,然他膽識超人,陣驚即過,又問道:「師父!你說的七令,是不是江湖中的七令四鈴,四箭兩牌之流的人物?」

  怪人唔了一聲,沉吟半響,方急促的說道:「不錯,但他們都願受我……」

  怪人兒乎說漏了話,急忙停住,語氣一變,繼道:「就我所知,他們廣布眼線,到處搜查……」

  他說到這裡,陡然將話停住,顯然言猶未盡、唐聖華在黑暗中,無法看清他是怎樣的表情。

  不過,他心思極為精細,只是理解力不夠,似懂非懂,搶問道:「師父!他們搜查誰?是不是姓唐的?」

  「……」

  「師父,我問錯了麼?」

  怪人想是經過了片刻的思慮,方嘻嘻而笑,道:「你問的不錯,可惜時間不多,我沒有法子告訴你,只好以後再說吧!」

  眨眼之間,又聽怪人笑道:「我還得替你作個安排,記住路,我要走了,明天晚上再談……」

  這聲音很快消失在廟門外,怪人是怎樣走的?何以又快得出奇?他沒法子摸清。

  唐聖華在一天之中,連遭生死之變,結果,使得他有了這種奇遇,今後,他就不再怕人家欺侮,也可以立足江湖,尋找仇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一夜,他睡得特別香甜。

  金黃色的太陽,照射了這座破廟,廟內,又現出了光明,一個神龕,一個供桌,除此,真也找不出另外的物件,若有,那就是灰塵。

  唐聖華睡得很甜,嘴角泛出了偷快的笑意,沒有蘇醒的樣兒。

  忽然間,笑意變濃,雙手也掙動一下,嘴裡喃喃而語,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師父,別走啦!」

  倏見他大聲疾呼!兩隻小黑手,拼命的對空一抓,這時.才見他猛然的坐了起來。

  他努力鎮定一下,再揉揉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隔了好久,才張眼一看,天色已經不早,自己還在甜睡做夢哩。

  翻身下了供桌,順手拿起乾糧水壺,嘴裡卻說道:「真該死,我怎的這樣貪睡,只怕師父在等我咧!」

  他經過這陣子好睡,精力充沛,想起師父,就不願稍停,拼命的往廟外奔出。

  他依照師父昨晚所說的方向,轉往廟後,疾步而行。

  他心無旁顧,一路緊趕,不大工夫,就進入崇山峻嶺之中。

  這裡,沒有人跡,沒有屋宇,放眼四望,懸崖斷澗,怪石磋峨,古木參天,完全是一片原始地帶。

  他從來就沒有走過這種荒野山區,雖然是在白日,但眼見深不見底的斷澗,奇險萬分的懸崖,也不禁使人有心驚魄移之感。

  他翻過了第一座山頭,向右轉進,又翻了第二座山頭,仍舊往右抬步。

  他急著要達目的地,忘了勞累,過了兩個山頭,又走了一半的行程,忽然感到腹中有些饑餓,心說:「我何不將乾糧吃完再走,既飽肚子,又減負擔。」

  他當即作了這個決定,找了一塊大青石,往上一躺,舒展了四肢,再坐起來吃喝。

  他得意洋洋,吃著,喝著,眼睛還不停的探看四下裡的景物。

  何消片刻,將剩下的乾糧吃完,水壺的水也光了,下了青石,再繼續前進。

  唐聖華原來是在一鼓作氣的神情下行進的,是以不覺得疲乏,那知這一停歇,原有的那股子衝動,無形中就打了折扣。

  他走了半裡多路,就感到不太得勁,但他不相信自己,依然振作精神搶奔。

  兩裡路過去了,兩腿就有點發軟,同時,腳掌也感到隱隱作痛。

  到這個時候,他才感到奔走了這許多山路,的確是有些疲累。

  這孩子個性特強,意志極堅,只要他認為該做的事,縱然是刀山劍林,他也無所謂怕,因此,他想:「我唐聖華就這樣的沒有出息?這點點山路,居然感到疲憊,我應該振奮起來.即使跑斷了雙腿,也要提早趕到師父指定的地方。」

  他暗中發了狠,一咬牙,精神百倍,昂然跨步,繼續向前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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