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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頃刻,山頭上的一座古廟內,變得十分熱鬧,十多人齊集廟內,平添了幾分生氣。

  娉婷公主秀目轉了兩轉,對鐵笛追魂道:「你帶著他們巡視廟的周圍,發現有人窺探,殺無赦。」

  「遵命!」

  人影搶縱,向廟外飛出。

  大廟之中,只剩下聖丐、窮神、伍海萍、索命翁、鐵拐婆婆,和娉婷公主六個人。

  娉婷公主依靠在神龕之前,瞟了海萍一眼,嫣然而笑,突然問道:「你知道豔魔島在什麼地方?」

  「不是在南海嗎!」

  「哈哈……」公主嬌笑了許久,方道:「你就是找一輩子,只怕你也找不著豔魔島。」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聖丐急道:「鬼丫頭,少來這一套好不好?」

  娉婷公主玉面一整,道:「豔魔島就在斷魂崖的最尾端,滄海一奇經過了幾十年的建築,而定名為豔魔島。」

  「你怎麼知道的?」海萍問。

  「你先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不是兒戲,絕不騙你,等見著滄海一奇,還有更使人驚訝的事情出現。」

  娉婷公主環掃了眾人一眼,又道:「豔魔島寬廣無比,美女如雲,到處都是機關,單那滄海一奇的替身,就有五人之多……」

  窮神驚得啊了一聲,海萍張口結舌,聖丐連連搖頭,都訝異娉婷公主從何而知這許多消息。

  接著,她淡淡一笑道:「此人生性奸詐,城府極深,手段毒辣,他能支配江湖上備派的人替他賣命,就非普通人能辦得到……」

  她略略的喘了口氣,道:「他極少露面江湖,但江湖大勢,了若指掌,這次若非伍海萍與他正面為敵,他還不至於勞師動眾。」

  海萍心中一動,接問道:「九大門派及各幫被殺的慘案,是不是滄海一奇所為?」

  娉婷公主沉思片刻,道:「只有這幾次是他親手而作的案子。」

  窮神很快地說道:「他怎麼也會天煞絕命手?」

  娉婷微微一笑道:「這太簡單了,墨龍聖劍的劍匣之上,刻有天煞絕命手的心法,以伍海萍失劍的日子計算,這手絕技,滄海一奇是應該練會的。」

  語驚四座,都瞠目結舌。

  聖丐眉頭一皺,道:「老叫化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娉婷微微一笑道:「除海萍之外,沒有人是滄海一奇的敵手。」

  聖丐聽得大大的一震,大聲道:「獨臂大師和半面神尼分赴豔魔島,此時此境,恐怕要吃大虧……」

  「不要緊,滄海一奇不但不會殺這兩人,而且還會退還聖劍。」

  「為什麼?」大家同時驚問。

  「滄海一奇仁義滿布武林,其實都是假的,在他假面具未被揭開之前,他要儘量地拉攏有威望的人物,好替他說話,老化子如果去討聖劍,他同樣的會熱誠接待,絕不得罪你的呢!」

  聖丐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海萍大不服帖,怒道:「他就是三頭六臂,我也要砸扁了他!」

  「他不與你正面為敵,你又怎麼辦?」

  海萍一怔,卻又聽她說道:「越接近豔魔島,越是危險百出,由此前進,還有幾場硬仗,只要我們協力同心,終有成功的一日。」

  窮神笑道:「你說怎麼辦?」

  「依我看,你和老化子趁早找著獨臂大師和半面神尼,討回聖劍,到最後,海萍仗持聖劍,方能取勝……」她頓了頓,又道:「伍海萍仍然是單槍匹馬,我專門接應他,到豔魔島會齊。」

  聖丐呵呵一笑道:「老化子活了這把年紀,反不如鬼丫頭精細,就這麼吧!」

  人影閃動,窮神和聖丐已出廟而去。

  無形之中,這些武林豪傑,團結成反抗滄海一奇的一派,他們,也在無形中接受了娉婷公主的調度。

  這群武林聖傑,以維護江湖正義為志,以擊破滄海一奇的狡詐、詭謀為目標。

  雖然像聖丐這等高人,也能夠拋卻私人威望,聽一個女娃的調度,的確值得欽佩。

  海萍心中有股子說不蹬的不舒服,他曾經說過絕不屈服在娉婷公主手下,然而,聖丐都樂於從命,他也只好強忍心頭之氣,勉強說道:「我也該走了,你我何時再見?」

  娉婷公主毫無留戀之態,淡淡一笑道:「這一路,我們隨時有機會見面,我希望你小心從事,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片心……」

  玉面緋紅,嬌羞萬狀,也就無法繼續說下去。她粉頸低垂,那種媚柔之態,縱是鐵打的心腸,也要被她溶化。

  海萍心中一瓤身不由已地跨進兩步,很想……

  突然,他心中猛跳,俊臉紅得像一團火,急忖道:「鐵拐婆婆和索命翁都在此處,怎能如此荒唐……」

  想到此處,趕忙將前進的身子,悄悄的後移過去,同時,很羞澀的,慢慢地回頭看去,哈!一公一婆,早就不知去向。

  海萍心膽一壯,大步走去,一拉娉婷公主的玉臂,輕輕往懷中一帶。

  「嗯……喲……」她立腳不住,翠眉緊皺,雙臂生痛,可是,芳心卻是欣喜地倒在海萍的懷裡,嬌笑道:「我的臂快被你捏斷啦!」

  海萍大吃一驚,兩手驀松,就勢往她柳腰一圍笑道:「你的心碎了是不是?叫我拿什麼來報答你?」

  「嗯!不要嘛……」

  水汪汪的秋波,醉人的甜笑,媚人的嬌態,找不出一點瑕疵。

  海萍怔住了,星目圓瞪,對著她仰望的玉面,陶陶然……

  彼此間好像具有吸力的磁石,呼吸短促,他,壓緊了她的櫻唇。

  良久,良久,沒有分開,不像是兩個人在一塊。

  心跳加劇,熱血沸騰,縱是幹軍萬馬,山崩,他無法使他們分開。

  她渴望有這麼一天,她熱情奔放,終於,達到她的願望。

  足足有一盞茶的工夫,方聽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骨軟筋酥,移過了櫻唇,嬌喘道:「唉,幾乎使我喘不過氣來……」

  海萍渾身像火樣的燙人,他幾乎要爆炸,要瘋狂……

  不等她往下說,吻,熱烈的吻。他要用本身的熱量,來溶化懷中的玉人。

  她滿足了,奔放出醉人的笑,洋溢在這座古廟之中,連那幾尊古佛,也展出了甜笑。

  古廟,荒蕪得從無人跡,在此時,卻充滿了無限的春意。

  兩人都是心高氣傲,才華過人,在他倆的心目中,只有對方,才是真正的心上人。

  偏偏他們卻硬在嘴上,想在心裡,誰也不肯將就誰,誰也不肯服帖誰。

  因此,滿肚子的甜蜜想法,滿肚子濃情蜜意,卻硬生生憋住而不肯流露出來,多少日的思想之苦,多少日子的美夢,陡然地發洩在此際,實現在此刻,啊……

  情火奔放,熱愛沸騰,簡直就像是江河堤潰,的確是無法收拾。

  也不知經過了幾許時刻,也許是娉婷公主真的被海萍摟得太緊而喘不過氣來,驀地她銀牙錯動,狠狠地咬了他一下。

  雖然她不會武功,但,咬的是舌尖,海萍痛得哎喲一聲,雙手陡松,沸騰的熱血,突然降到冰點。

  他忍不住星目急揚,只見她嬌羞萬狀,含情脈脈地望著他笑。

  娉婷笑道:「冤家!嗯!差點將我悶死啦!」

  海萍恍然大悟,鶯聲燕語,環繞耳際,玉面嬌姿,不離眼前,真是秀色可餐,他雙目射出了火樣的光華,緊緊地看著她,壓根就捨不得移開。

  「有什麼好看?我臉上又沒有花,饞相!」

  海萍霍然而笑,接道:「比花還要美,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你真的當之無愧。」

  「真的嗎?」她笑得更甜。

  「當然真的,我是不會奉承人的。」

  娉婷公主嬌滴滴的笑了好半會,方道:「你可不許再氣我了。」

  「我幾時氣你來?」

  「前些日幾乎將我氣死,你還不認帳?」

  海萍又是一蕩,心生內疚,道:「我會儘量補償你的損失……」話未落,直眉瞪眼,又朝公主面前走去。

  她打心裡就愛他,巴不得他緊緊擁抱著,永遠永遠不要離開。然而,大敵當前,親仇未雪,武林安危,都系於海萍的身上。

  一股正義之氣,侵襲著她的心中,於是,她狠了狠心,搖手急道:「別……別……有人來啦……」

  海萍心頭一愕,側耳一聽,靜悄悄的,正待——

  驀地一聲:「老鬼!叫他們回來,我們也該走啦!」是鐵拐婆婆的聲音,起自門外。

  海萍沖著她作了個怪相,一閃身,退到廟門口,大聲道:「海萍先走一步,豔魔島再見。」

  娉婷公主臉上忽然泛起一層黯淡之色,幽幽地說道:「你別忘了我們剛才的……」紅霞疾升,羞得難以啟齒,玩弄衣角。。

  海萍望瞭望門外,急跨幾步,握住她的柔荑,笑道:「沒有你,海萍絕不獨生人世,放心,縱然是死,也將死在一塊……」

  娉婷公主臉色突然一變,玉掌疾張,捫住他的口,歎口氣,道:「你怎麼專說這些不吉祥的話,唉!難道我們真的會……」她隱含淚珠,泛起淒涼的色彩。

  海萍話出如風,也感到有股子說不出幽涼味道,再見公主如此神喪,更是心亂如麻,見她取出一物,道:「唉!你該走了,凡事謹慎小心,但願天長日久,永不再分,你收下這條白絹,權作兵刃,也算是我的禮物,見了它,等於見我,再見……」

  海萍點了點頭,收妥白絹,輕輕地又吻了她一下,方大步而行,往廟外走去。

  娉婷公主怔怔出神,芳心忽然猛烈地跳動了幾下,似乎感到有種不祥的徵兆,應在兩人之間。

  腳步聲自廟外傳來,鐵拐婆婆急奔而入。

  老婆婆一見公主目含淚珠,驚惶萬狀,忙問道:「是那小子又欺侮你了?哼!」

  她沒有表示,只是搖了搖頭。

  「孩子,你怎麼哭了」

  她仍然沒有說話,還是在搖頭。

  鐵拐婆婆心裡可著起慌來了,很快的問道:「老婆子將你帶得這樣大,難道有話還不能對我說嘛!」

  公主潸然淚下,幽幽一歎,道:「他對我很好,只是……」

  「孩子,快說呀!別急死我老婆子。」

  「唉!婆婆!我突然有了預感,我們兩人只怕不會結合的……」

  「他既然對你傾心,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娉婷公主拭幹了淚水,又是一聲淒苦的長歎,道:「我心裡的感應,非常靈驗,他臨別說出不吉之言,到頭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說不定我們都難留在人間……」

  鐵拐婆婆噗嗤一笑道:「孩子,別傻啦!你們都不是每命相,老天保佑,必定會雙修到老,恩愛……」

  「老婆子!咱們可以動身了吧?」索命翁在廟外高聲大嚷,打斷了鐵拐婆婆的話。

  娉婷公主一揮手說道:「我們現在就走!」

  「請公主登轎!」八個紅衣大漢,已將藤轎架好,敬候公主出廟。

  娉婷公主臉色凝重,在鐵拐婆婆攙扶下,已步出廟外,緩緩登上藤轎。

  一聲吆喝,鐵笛追魂等人當先而行,一翁一婆,緊隨藤轎左右,疾步而去。

  這位娉婷公主精通數理之學,對海萍臨別之言,作一番推敲,她雖然得不出答案,但,心裡作怪,總覺得有不祥之兆,降臨她的身上,或是海萍。

  也許是她愛護海萍心切,而生出相反的作用,而觸發心理反常。

  且說海萍洋洋得意,心無城府地漫步而走,他沒有娉婷公主的幽傷想法,也不將滄海一奇放在心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忘記一切,驀地心中一陣猛烈的跳動,腳下陡然停住急忖道:「糟!苑小玲雖然被害,呂小芳尚在人間,她和我情深似海,如今我又和娉婷相愛,將來該怎麼辦呢……」心急如火,雙手亂搓,完全沒有主張。

  要知海萍心性淳厚,直爽無比,一旦有了難題,就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走也不好,不走又難過,正在憂愁之間,忽然幾聲清脆的冷笑,直傳耳際,海萍聽來一驚,登將心中的憂慮,拋得乾乾淨淨。

  轉眼看去,紅影數道,向他這面疾射。

  刹那之間,那幾道紅影,已落在海萍的前端兩丈遠的山海萍順目瞧去,敢情是八個紅衣持劍的十三四歲的孩童,紅衣童子長得都極標緻,但臉色都冷得如冰,而且都是殺機凝重。

  海萍覺得怪好玩的,不免多看了幾眼。

  「呔!你就是玉書生伍海萍?」帶頭的紅衣童子揚聲喝問,態度橫強。

  海萍冷然一笑道:「不錯,我正是伍海萍。」

  此語甫落,八個童子容顏更緊,颼地一聲,分散成八個方位,怒目而立。

  海萍一見情勢不對,怒道:「你們是不是要打架?」

  「要殺你!」

  「殺我?」

  「對了!」

  海萍哈哈一笑,道:「誰要你們來殺我?」

  「奉滄海島主之命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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