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碧血金刀 | 上頁 下頁 |
七九 |
|
第十八章 真是老爺子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老爺子手捧著水煙袋,興致勃勃地對金盞花說道:「年輕人,咱們爺兒倆到涼亭上去聊聊,讓她們娘兒三個去拾掇拾掇去。」 涼亭原本是在後花園的當中,有一個池塘在旁邊,殘荷仍在,在月光燈光映輝之下,有一份秋意濃濃的美。 很快地,月光破雲而去,灑滿一地銀輝。 花園裡高高低低,到處絲掛著小燈籠,與星月爭輝,有如漁火處處,繁星點點,蔚成一幅難得一見的景色。 涼亭實際上是一處水閣,除了當中擺了桌子,準備歡宴之外,特別在外沿過廊上,擺設了兩張椅子,放著茶兒,一壺清茶,兩隻茶杯,這就是老爺子所說的「讓我們爺兒倆聊聊」的準備。 方家喝茶是十分講究的,水的講究,烹水的壺要講究,用的火要講究,茶具要講究,當然茶葉是更要講究。 水是去年歲月下雪窖下的雪水,燒水的壺是真正的紅土陶器,燒的柴必須是松枝,茶具自然是古物,暗潤紅色,洋溢著古色的歲月,茶葉喝的「毛尖」。 這種茶,不要說喝,倒在茶杯裡,那份香氣,淡淡地聞在鼻子裡,就是一種享受。 金盞花那裡喝過這種講究的茶。 他小心地喝一口,但覺舌底生津,不由聲道:「好茶!」 方老爺子含笑吸著水煙,慢條斯理地說道:「桐城人很講究生活情趣,栽花種樹,吸煙喝茶,是無時不可缺少的。」 金盞花由衷的說道:「這種生活,真正的懂得人生。」 方老爺子笑笑說道:「桐城人並非遊手好閒,只不過在為生活忙碌之餘,還不懂得情趣二字罷了。」 金盞花歎道:「這種生活情趣,對一個生活在江湖上的人來說,終日刀頭舐血,劍底求生,那真是有個遙不可及的距離。」 方老爺子吸著水煙,緩緩地說道:「那可不見得,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安頓下來,江湖生涯以後有厭倦的一天,晚離開不如早洗了……。」 金盞花當然明白老爺說話的意思,他最怕的問題,終於又直接面臨了。 老爺子望著他,慢慢地說道:「當然,你的武功恢復了,倩柔的眼睛也複明瞭,情形與我起先提親的時候,顯然有了不一樣,不過,我倒覺得這樣倒也更好。」 他吹著紙媒子,呼嚕呼嚕吸著水煙,說道:「在以前,你怕人家說你是找一個飯碗,我怕人家說我嫁不出一個瞎子女兒……。」 金盞花連忙說道:「老爺子,你知道……」 老爺子呵呵笑道:「我當然知道,你自己也知道,你金盞花是什麼樣的人,而我方某人也不侍強迫將自己的女兒送給一個看不上眼的人。」 金盞花說道:「倩柔姑娘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方老爺子說道:「你也是,你金盞花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不是我自己誇自己的女兒好,才貌、品德、學識,都遠是算是上等,如今雙眼複用……年輕人,你的意見如何?」 金盞花誠懇地說道:「倩柔是第一等的姑娘,誰能娶到她,是前生修來的福氣,她不止是才貌俱佳,尤其心地善良,只是……老爺子!我金盞花生就是屬於江湖的……。」 老爺子說道:「如果厲姑娘沒有帶來靈藥?你的武功沒有灰複?」 金盞花不覺為難地說道:「那……」 老爺子說道:「婚姻大事,靠緣份,也靠彼此是否情投意合,你和小女之間,緣份二字是用用說的,不是緣份,你如何能在這方家後院?至於說彼此的情誼,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 老爺子笑笑說道:「不要以為我在逼你,我還不致於那樣不通情理,我是在為你分析道理。年輕人,你不必否認,你是不喜歡倩柔呢?還是另有……。」 他笑笑說道:「她們來了,我們的談話可以到此為止,這種事要仔細考量,但是,也不宜拖得太久,好在你最近期間,還不會離開……」 他站起來,走到涼亭水閣當中。 厲如冰和方倩柔一邊一個挽著方老夫人。 三個人一走進涼亭,金盞花卻一時間看得呆了。 方倩柔本本就長得美麗,真所謂麗質天生,由於過去相處是她雙目失明的時候。 一個瞎了雙眼的人,無論她是如何美麗,都會輸人以一種遲鈍,呆板的感覺。 再說,一個雙目失明的人,她還有興趣打扮自己自己嗎? 如今,方倩柔有了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使得整個人變了一個樣,是那樣明亮動人。 今夜又在厲如冰的督促之下,薄施脂粉,又換了較為鮮明的衣服,黑如黑緞子的頭髮,像烏雲似的披在身後,一身淺綠色的長袍,外罩了一件鵝黃色的長披肩,把人襯托得淡雅宜人,望之若似宮仙子淩波而至。 金盞花似乎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分陌生的驚絕! 厲如冰微微笑道:「金盞花,你不認識倩柔嗎?」 這話一出口,把方倩柔和金盞花羞得滿臉飛紅。 金盞花畢竟是久曆江湖的人,定下心來,很大方地說道:「倩柔姑娘一變,真的是叫人有些不敢相識了。」 厲如冰笑道:「倩柔變了,是變醜了呢?還是變美了呢?」 倩柔低低叫道:「厲姊姊!」 金盞花含笑說道:「厲姑娘愛說笑話,倩柔自然是變得更美麗了,和厲姑娘一樣,都是神仙中人。」 厲姑娘咦了一聲說道:「怎麼樣說到我身上來了。」 此話一說,引得二老哈哈大笑。 這頓飯還沒有開始,氣氛就已經非常的調和,而洋溢著喜悅。 雖然這桌上只有五個人,但是大家都非常快樂,在吃吃談談的時候,真是不覺時光的流逝。 方老夫人忽然說道:「把東西拿過來。」 春蘭喜孜孜地用託盤托著,上面用紅色的絨布蓋著。 老夫人捧著酒杯,說道:「厲姑娘和花……」 方倩柔低聲說道:「他叫花非花!」 金盞花連忙說道:「老夫人可以叫我金盞花,俐落方便。」 方老夫人還沒有說話,老爺子笑呵呵地說道:「老伴兒,你要說什麼,我可全然不知道啊!」 老夫人笑著說道:「厲姑娘對倩柔有再生之德,叫我這個做娘的,如何不感激?」 厲如冰笑道:「老夫人你說差了,倩柔的眼睛治癒了,我可不敢居功,我說過一切都是一個『緣』字,如果要我說什麼,只能說那是方府祖上積德所致。」 老夫人接著說道:「還有,小女倩柔終日沉陷於絕望的深淵,如果不是。金盞花帶來活力與希望,縱使厲姑娘有回春妙藥,恐怕也等不到這個時刻,就已經萎喪無救了。」 金盞花紅著臉說道:「老夫人,你把話說反了,如果不是倩柔姑娘的寬容大量,不顧凡俗觀感,收容我在方家大院作一枝之棲,金盞花早已經流落街頭,也無法獲得厲姑娘施藥相救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