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碧血金刀 | 上頁 下頁
六五


  對方還有一個人懷抱鋼刀,站在一旁觀戲,因此,久戲並不是上策。

  姑娘在一聲彩聲未了,突然一個翻騰,飛身閃開五尺,雙腳剛一落地,玉刀凝聚成一點,閃刺而至。

  那人不敢硬接,只一偏身,刀法回掃,攻在姑娘身後,熟知玉刀一頓而收,在極快的一個旋轉之下,刀光恰如一條白色的絲帶,微帶著嘯聲,兜將回來。

  這時候那人已經閃躲不及了。

  哨地一聲,他的右手一麻,鋼刀嗆哨落地。

  他暗叫「不好」腳下樁步未穩,只聽呼地一聲,斜踹來的一腳,正好踢在左肩,登、登、登一連退了三步,還是跌坐在地上。

  厲如冰用刀指住說道:「我們之間並無仇恨,念在你是奉命行事,所以我在刀下腳下,都留了分寸!……」

  她的言語未了,突然從橋墩下面,伸出四根掛勾,以意外的突破,鉤住厲如冰的腳。

  厲如冰反應快極了,玉刀一落、一揮,四把掛勾斷成八截。

  而且正好空中又飛來幾對套索,厲如冰一陣陣舞,套索變成一地的斷繩。

  雖然掛勾套索未得逞,但是,厲如冰的雙腳小踝受到了輕傷,這下她的怒火難抑,再看對面那人,已經不見蹤影。

  她回身到橋墩上,翻身落到橋下。

  桐城東門大石橋年月深遠,除了當中兩個橋墩流過的河水之外,其餘兩端的橋下,都被叫化子占住。

  厲如冰落身到橋下,只見橋下都是用破幕隔住的,橫七豎八,睡了一堆人,一股奇特的臭味,使她停下腳步,看樣子要在這裡找人,是十分困難的了。

  她回到橋下,仰首望天,約莫已過夜半。

  她坐在橋的欄杆上,脫下鞋襪,幸好只是皮傷,只是好好地一雙鞋被鉤破了。

  她撫揉著腳,心裡一度想道:「算了!為什麼要惹這些麻煩!」

  可是,這個念頭還沒有閃過,她自己幾乎跳起來。

  「不行!我非要查個明白不可,這個陸嬤嬤為何如此小題大作?要動用這麼多人來阻止我去相府,是為什麼7。還有這些人,身手都不簡單,她是如何在短短時間之內,動用起來的?」

  她愈想覺得可疑之點太多:「莫非相府有某一項重大的秘密?或者是相府老夫人有某件秘密?怕我知道傳了出去?」

  她搖搖頭說道:「不對!老夫人開始沒有一點防範之意,為什麼後來要改變?」

  她給自己下了一個結論:「絕對是有一項大秘密,偏偏讓我在這時候闖進了相府,所以才逼我走桐城。哼!我偏不走,我一定要探討個明白。」

  夜深人靜,桐城的街道,到了晚上根本沒有夜市,何況是如此的深更夜半。

  但是,厲如冰走在街道,每隔三五十步,就有兩個人站在陰影裡,待她來到西域,大約有二三十個人。

  這些人並沒有對厲如冰採取任何行動,但是,厲如冰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因為她而出動的。

  遠遠地,已經看到相府的大門了。

  她轉進另一個巷道,直赴後院。

  相府在西域差不多占了半條街,占地極廣,厲如冰繞到後院,走了好一會。

  後院的門當然是關著的,她正要躍身越牆而進,突然從後院門走出來四對火把,四對高挑的紗燈,引出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陸嬤嬤。

  她的手裡多了一根拐杖,步履穩健,迎接上來。

  厲如冰站在那裡,蓄勢以待,她沒有說話。

  陸嬤嬤離她十來步的地方站住,笑了笑,點點頭說道:「厲姑娘,你真是位有個性的人,說來就來,還記得我的話嗎?」

  厲如冰說道:「你的話太多,我不知道你所指的是那一句?再說,你的話我為什麼要記得?」

  陸嬤嬤說道:「不為什麼,記住我的話,至少在目前來說,對你的好處。比方說,我勸你不要再來相府,再來你會吃虧。」

  厲如冰冷冷地說道:「現在我來了!」

  陸嬤嬤笑笑說道:「你不聽話,吃虧就在眼前。」

  她又笑了笑說道:「不過,如果你現在要走,我還可以保證你絲毫無傷。姑娘,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厲如冰說道:「要我走可以,我有一個條件。」

  陸嬤嬤說道:「又來了!姑娘,你沒有條件可談的。也罷了!我再讓你一次,說吧!你要什麼樣的條件?只要不過分,我都答應你。」

  厲如冰說道:「告訴我,你,陸嬤嬤到底在搞什麼鬼?你絕不是相府裡的內總管,你不但有武功,而且有權力,你留在相府當內總管,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趕我走?難道這也與你留在相府有關連嗎?」

  她一口氣問到這裡,喘了口氣說道:「陸嬤嬤,如果你是我,你也會追根到底,是不是?」

  陸嬤嬤點點頭說道:「姑娘,你很聰明,對於事情能觀察入微,但是,說你聰明你又不聰明,如果我是你,我絕不多留一刻,立即離開桐城,因為在江湖上闖的人,應該記住一句話,民不與官鬥,相府是官,而且是大官,你犯得上嗎?」

  厲如冰說道:「你說了半天,沒有答覆我的問題。」

  陸嬤嬤說道:「你的問題我永遠不會告訴你。」

  厲如冰說道:「那麼讓我再和老夫人再見一面,我也可以撒手不管這件事。」

  陸嬤嬤歎口氣說道:「看樣子我們已經沒有善了時候,姑娘,我實在不願意傷害你,這也可以說是我的一點私心……」

  厲如冰搶著問道:「你說什麼?」

  陸嬤嬤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麼,我說我不想傷害你,如今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的拐杖一揮,四支火把,四個高挑紗燈,四散站開,空出一個場子。

  相府後院門外,只是一個巷口的交會處,並不是一個很寬敞的地方。

  據說從前更窄,後來因為張家後院與馬家相對。

  桐城有四個大姓,張家父子宰相,當然列為第一大戶,依序是姚、馬、左。所以,姓馬的世代官宦人家,也是不好惹的人家。

  兩家為了院腳牆基的樁線,相爭不讓。

  兩家的老爺都在京城,兩家的管家各自不讓,總管自然是裁決不了,誰都惹不起,只好利用為官之道的「拖」字決,能拖到什麼時候,就拖到什麼時候。

  那時候,張家是老宰相張英在世,老夫人隨侍在京,管家就為了一封信,專差送到京城,報告這件事。

  老宰相張英從京裡捎回一首詩:「萬里修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獨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老管家倒是挺能體會老主人的意思,第二天不聲不響地將院牆後讓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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