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碧血金刀 | 上頁 下頁
四八


  她實在想不透,這位相府的老夫人,為什麼會對她這麼好?為什麼跟她這麼投緣?

  她當時很自然地對老夫人屈膝請安,起身告辭。

  老夫人忽然說道:「孩子,你等一等。」

  她起身到床後,大概是收藏珍寶的地方,一會出來,手裡拿著一塊玉珮。

  玉蟬秋雖然不懂這些古玩玉器,她也可以看得出,那是很稀罕、很貴重的東西。

  整個玉珮比古錢略大一些,呈血紅色,玉珮上有淡黃色的花紋,隱隱約約像是一條龍。玉珮是用黃絲系住,從黃絲的顏色可以看出,已經有著相當的歲月。

  玉蟬秋連忙說道:「老夫人,這是貴重的東西,我不敢收。」

  老夫人沉聲地說道:「孩子,你要走,我留不住你。難道送你一點紀念品,你都不肯收嗎?難道我真的是這樣在你心中沒有一點紀念的地位嗎?」

  玉蟬秋連忙說道:「老夫人,我……。」

  老夫人立即又緩下語氣說道:「倩柔,孩子,我把話說重了,我的用意就是希望你把這塊玉珮收下,帶在身上,你就會常想到我。萬一有一天,你有什麼困難的時候,說不定這塊玉會對你有一點幫助,收下吧!孩子。」

  玉蟬秋實在不忍再推辭,她是不忍心再傷害一位慈祥的老夫人。

  她雙手握住,沒有細看,系在內衣裡面,深深一拜,說道:「老夫人,向你老人家告辭,我說過,辦妥了,我會回來看望你。」

  她用手扶住了老夫人走出房門。

  那不是合體制的,相府裡老相爺的夫人,親自送一位……算什麼人呢?在相府她只算是護院吧!那不是合乎常情的。

  老夫人站在門裡,再三叮囑:「要多保重自己,要儘早回來。」

  玉蟬秋答應著,便大步離開。

  當她轉過跨院回廊時,看到老夫人還站在那裡,她看得清楚,老淚縱橫……。

  玉蟬秋的心著實震動了一下,腳步也停頓了一下。

  但是,她還是很快地走了。

  她抬頭看看,已經是日上三竿,她要在日正當中的時候,趕到五裡拐子宰相墳。

  她是準時地趕到了。

  四周打量了一下,沒有看到任何跡象有武林人士在這四周。

  她伸手撫摸了一下腰間的長刃,那柄長約兩尺的玉背利刀,是很少用的,今天會用得著它嗎?

  陽光照在身上,還是有一些燥熱的。

  她靠在石碑後面,闔著眼假寐。

  她忘了一點:她現在是女兒之身,一個漂亮的姑娘,坐在宰相墳上,能不惹人注意嗎?正當她閉目養神一會兒,忽然有人嘿嘿一聲笑,驚醒了她。

  睜開眼睛一看,正對著她不遠幾步,站著一個漢子,青光光的頭皮,一根油松松的大辮子盤在脖子上,笑咪咪一雙細眼,帶著幾分邪氣。

  一件露領青衣,腰間系著一根黑板帶。白淨淨的襪子、黑鞋,從上到下看來就是個混混。

  玉蟬秋根本就懶得理他,依然閉上眼睛。

  那人見姑娘又閉上眼睛,就嘻嘻笑著說道:「小姑娘,你醒醒說話。」

  玉蟬秋不耐煩地說道:「誰是小姑娘?」

  那人邪笑說道:「不是小姑娘就是大姑娘,我說大姑娘,你一個人蹲在這裡幹什麼來著?是在等人嗎?」

  一聽就知道對方是桐城縣人,當地土音撇著京腔讓人聽起來肉嘛!

  玉蟬秋不願意跟他繼續說下去,便道:「看樣子你是啃地皮的混混,做混混牌子要亮,你看看你惹得起姑奶奶嗎?還不與我快滾。」

  那人咦了一聲,笑嘻嘻地說道:「姑奶奶,我惹不了你,我要……。」

  說著話伸手就朝玉蟬秋姑娘的胸前抓來。

  玉蟬秋剛罵得一聲:「你在找死!」

  正要伸手捏碎對方的十指骨頭。突然,那人一個冷顫,僵在那裡不動了。

  臉上的笑容還在,只是凍結住了。

  玉蟬秋心裡一動,驀地就地一個橫移,從石碑後面,貼地橫掠八尺,正好落在右側凸出的土堆上。

  她忍不住問道:「是那位朋友?」

  只聽得墳後兩棵柏樹後傅出一陣哈哈笑聲說道:「世間上居然有這等不見眼的東西,連鼎鼎大名的玉姑娘都不認得,真該死。」

  說著話從樹後走出來一個人。

  這個人的一現身,玉蟬秋驚嚇了一跳。

  那身材和神情,則一落眼,真像極了金盞花。

  當然來人並不是金盞花,而是她正要等待的陽世火。

  陽世火笑笑說道:「相府裡玉姑娘,桐城縣鼎鼎大名的玉姑娘,會在宰相墳頭曬太陽,說出去會成為桐城縣的奇聞。」

  玉蟬秋站起來說道:「如果我就是赴一個朋友的約會呢?」

  陽世火笑容一僵,立即說道:「玉姑娘,你赴約的是什麼人的約?是此時?是此地?」

  玉蟬秋說道:「此時、此地,還有誰的約?」

  陽世火搖搖頭,說道:「不對,這是不可能的事,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

  他忽然停住,眼睛射出異樣的光芒,望站玉蟬秋緊跟著問道:「玉姑娘,你不是替代金盞花來赴我的約口巴?」

  玉蟬秋說道:「如果我說是呢!」

  突然,陽世火暴出一陣狂笑,笑聲像是一陣狂風,引起墳的四周樹木,一陣簌簌蕭蕭。笑得樹林中的鳥兒,都振翅高飛。

  陽世火仿佛一輩子都沒碰到這麼好笑的事他是在用自己全部精力,發出這樣大笑。

  玉蟬秋靜靜地等他笑聲停歇,才淡淡地問道:「你這樣的笑,是笑的什麼?」

  陽世火笑容滿面地說道:「姑娘,請回去告訴金盞花,說我陽世火從前看不起他,現在更看不起他。叫他將那個金盞花,自己毀掉,從今以後不要再在江湖上走動,因為他是一個盜名欺世的懦夫,再見。」

  玉蟬秋突然說道:「慢著。」

  陽世火笑嘻嘻地說道:「姑娘有什麼指教?」

  玉蟬秋說道:「我要你把方才所說的話,統統給我收回去。」

  陽世火「哦」了一聲,輕蔑而不在意地說道:「姑娘的意思是我陽世火說錯話?錯在哪裡?這樣吧!姑娘,只要你能讓金盞花出面,我將自己所說的話,統統收回。姑娘,金盞花他敢來嗎?」

  玉蟬秋黯然地說道:「陽世火,你錯了,金盞花是一位了不起的好漢,他不是不敢來赴約,他是不能來赴約。」

  陽世火說道:「這倒是怪事了,他為什麼不能來赴約?江湖上講究的是一諾千金,除非……啊!姑娘,金盞花他不是遭遇到不測了吧?如果是那樣,那真是我陽世火這一輩子最大的不幸。」

  玉蟬秋奇怪地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陽世火說道:「事情很簡單,金盞花在江湖上名氣響亮,而我陽世火卻是……唉!不說也罷。我們兩個究竟如何,比武是最好的評論。如果他真的死了,我這個夙願就永不能實現了,這豈不是我最大的不幸。」

  玉蟬秋說道:「金盞花他沒有死。」

  陽世火立即急說道:「那他為什麼不來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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