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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第三章

  陽世火在武林中確是鼎鼎大名,沒有人不知道「神偷」陽世火。

  這其中有兩個原因。

  一般幹三隻手行當的人,武功都不會太高,因為他們的功夫都用到靈活的手指上了。可是陽世火不同,據看見陽世火的人說,他有一身絕世的奇功。衡諸當今武林,可以列為第一等的高手。

  另外有一點特殊的事,陽世火的有一個了不起的父親,陽蒼明是位受人尊敬的高人,一柄寶劍,自成門派,在江湖上有陽十招的名號,曾經和陽老過招的人,很少能挨過十招。

  這樣一位受人尊敬的武林前輩,卻有子女成為偷盜之流,這豈不是奇跡嗎?

  陽老爺子一點也不在意,他曾經說過幾句話。他說:「養個兒子做賊,偷人家的珍寶古玩、財貨金錢,當然是不好。不過比起那些養兒子做官去貪髒的要強得多。一樣都是賊,貪髒的賊更無恥。」

  這段話是陽老爺子說給幾位武林大老聽的,從來傳為美談。

  事實上,陽世火確實也不隨便偷,他要偷的對象都是為富不仁的財主,貪髒枉法的官吏。老實說,包括陽府的人在內,很少有人真正見過陽世火,甚至有人懷疑:陽蒼明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兒子叫做陽世火。

  但是,每每有重大的奇案發生,現場都會留下三個寫得很漂亮的字「陽世火」。

  玉蟬秋姑娘一口道出「陽世火」三個字,鐵尺王真的震動了。

  他的心裡立即連想到一個問題:「陽世火是有名的神偷,這件案子是他做的嗎?他在這裡亮相,而且自己承認是金盞花,又表示是什麼意思?」

  鐵尺王如此一沉吟,玉蟬秋可就不高興了。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在想法子瞞著我。」

  鐵尺王正色說道:「我的心情是跟玉姑娘你不一樣的……。」

  玉蟬秋緊接著問道:「有怎麼個不同的地方?」

  鐵尺王說道:「我是個辦案的公人,任何一個意外的事,意外的人出現,我第一個要想到的,就是他跟這個案子,有沒有什麼關聯!」

  玉蟬秋哼了一聲,問道:「想到什麼沒有?」

  鐵尺王說道:「陽世火號稱神偷,實際上江湖上都知道他是位義偷。專偷為富不仁、為官不義的錢財。桐城縣相府名聲極好,雖然子孫賢愚不肖不一,大體上相府還是一個很受人尊重的人家,陽世火沒有理由要偷他們。」

  玉蟬秋說道:「這麼說,你已經斷定陽老爺子與這個案子無關了。」

  鐵尺王立即說道:「那也未見得,如果與他毫無關聯,為何此時此刻他要出現在桐城縣?」

  玉蟬秋笑笑說道:「王可其,你的話等於沒說。」

  鐵尺王說道:「姑娘,辦案的人不放過任何可疑之點,不放過任何可疑之人,但是,最忌過早就下結論。世俗有句話,對辦案人來說,最是恰當不過的,那就是:走著瞧!」

  玉蟬秋說道:「你要怎樣跟陽老爺子走著瞧?」

  鐵尺王說道:「他會跟我聯繫的,我會等,我一點也不急,因為我發現,是他要找我,不是我要找他。」

  玉蟬秋說道:「王可其,我們之間要有一個協定。」

  鐵尺王說道:「姑娘是高人,用不著這麼客氣,有什麼話,儘管吩咐,我鐵尺王辦得到的,一定遵辦。」

  玉蟬秋說道:「有消息的時候,不要忘記打我一個招呼,因為對這個問題,我跟你一樣關心。成嗎?」

  鐵尺王惶然地抱拳拱手說道:「姑娘言重了!姑娘是幫助我來查案,既然也是為了相爺,可是站在我的立場,還是感激不盡的。」

  玉蟬秋一愣,但是她立即笑了出來。

  鐵尺王覺得自己說的話,沒有什麼可笑的。但是,姑娘笑得十分開心的樣子。

  鐵尺王只有等到她笑聲停止才問道:「姑娘可有什麼指教嗎?」

  玉蟬秋搖搖頭,她將草帽又拉低了一點,道:「回頭見。」

  她又站住腳,回頭問道:「王可其,你除了這次之前,當然沒有見過陽世火了?是不是?」

  鐵尺王點頭稱「是」。

  玉蟬秋問道:「至少你也聽過陽世火的傳說,你可知道他的使的是什麼兵刃?」

  「一把刀,據說是來自西域的一把番刀。光是柄上就鑲了幾十顆寶石。」

  「不錯!但是這把刀最貴重的不是刀把上的寶石,而是這把刀的本身。聽說過嗎?」

  「那倒沒有。」

  「這把刀原是一對鴛鴦刀,刀長只有兩尺,鋒利無比。刀的背上鑲了一道半寸寬的玉遺,這玉不是等閒的玉……。」

  玉蟬秋抬起頭來,望著鐵尺王。

  「你聽著沒有興趣?」

  「姑娘,我在用心地聽。」

  「任何有關的資料,都可以有助於對案情的瞭解。」

  「姑娘是行家。」

  「這把刀的玉背是怎麼鑲上去的,沒有人知道,只知道玉背傷人比刀鋒還要厲害。」

  「陽世火今天沒帶刀。」

  「這就是我要問的話,你確定他沒有帶刀?」

  「確定。他非但沒有帶刀,而且我還注意到了他的手裡握了一根布裹的棍子。」

  玉蟬秋愣了,草帽遮住了半臉。但是,可以想見她的兩道眉,此刻已經堆成小山。

  姑娘終於離開了,臨走之前,她還說了一句話:「小心你的包袱,昨天是我,換過陽世火,桐城縣你就呆不下去了,你還辦什麼案子?」

  鐵尺王對玉蟬秋姑娘沒有太好的印象,只覺得她驕氣太盛,使人相處,有一種咫尺天涯的感覺,雖然相對,而在感覺上十分遙遠。

  不過,他覺得玉蟬秋對他還是有幫助的,別的不說,單就神偷陽世火來說,給鐵尺王太多的啟示。甚至他可以相信,這個案子就是陽世火幹的。

  剩下來的問題,是如何逮捕陽世火歸案?站在鐵尺王的立場,他甚至還要瞭解:為什麼陽世火要做這個案子?這與他平日為人,並不相符。

  如何提拿陽世火?鐵尺王還沒有想到這件事,他也知道憑他的武功,根本無法逮捕到陽世火。但是,在目前來說,最重要的事,是要進一步確定:盜取相符「金盞」的人,就是神偷陽世火。

  至於確定以後,鐵尺王自有辦法要逮捕歸案。

  成為一個名傳江湖的名捕,自然也不簡單。

  他唯一可以安心的,正是他跟玉蟬秋聽說的:「現在是他要找我,不是我要找他。我可以等。」

  鐵尺王果然回到客棧,吃過午飯,寬心的睡個午覺,他從來沒有這麼寬心過,睡得很熟。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房裡還沒有掌燈,很暗,看不清楚。

  鐵尺王一睜開眼睛,就發現有人坐在房裡。

  他的心裡一凜,立即一個發挺身,人從床上躍下來,他才看清楚,連忙把拳說道:「原來是花老弟台!怎麼不招呼一聲,真是失禮之至!」

  此刻的金盞花跟聖廟見面時,又完全不一樣,一身藍色的綢布大褂,露著一截雪白的脖子,幾料銅鈕子,亮晶晶的閃閃發光。

  藍綢布大褂外面,罩著一件深色小馬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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