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寶旗玉笛 | 上頁 下頁 |
二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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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統教主宋士龍冷然一笑道:「大師,林外尚有一位,乃是何人?」 慧果大師不由面露尷尬之色,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本門中的羽化。」 「羽化上人乃貴門九大高僧之一,也是響噹噹的人士,何不請來一併相見。」 「如此,貧僧魯莽了。」羽化上人的人未到,聲先發,蒼鷹剔翎快捷俐落,僧袍微動之中,已穿到林子裡來。 歐陽昭暗想,糟啦,這樣一來,自己與宋家兄妹的事,就不用辦啦。 這要是換了別人,歐陽昭就未必作此想法,大不了用武,也要先了結自己的這段孽緣,然而,無奈慧果大師與智清道長,都是武林威尊的長者,名重一時的當代碩彥,拋恩怨不談,自己如何能與少林武當翻臉。 想著,莫可奈何地對著慧果大師深深一揖,道:「大師,別來無恙。」 慧果大師略為一愣,仔細端詳了一個,忽然笑道:「噢,原來是歐陽少俠,你……」 歐陽昭心念,功力二字不比等閒,慧果大師從這等地方衡量,要比智清道長高明得多了。轉念之間,口中卻沒說出,又是頷首道:「晚輩用了易容丸。」 慧果大師連連點頭,又道:「少俠不惜易容變形,進入柳暗花明莊,難道也是為了本門與武當智清道長的經譜之事嗎。 如今請勿掛懷,以往老衲許多莽撞之處,尚請勿責。」 歐陽昭耳聽這位武林泰山北斗的大和尚言辭謙虛,溫文有禮,不由越加敬仰,趕忙搶著道:「掌門,晚輩此來,乃是……」 誰知一統教主宋士龍雙手連搖,忙不及地道:「歐陽老弟,兩家的私事,不足與外人道。」 歐陽昭差一點說了出來,自覺孟浪,忙改口道:「乃是為了先父與宋教主令尊的一點私事,不是插手真經劍譜。」 他只顧慢條斯理地款款而談,那廂的羽化上人早已焦急異常,搶著對慧果大師單手問訊,吼道:「上稟掌門,既來到巢湖,早一點討回真經,以免本門眾位師兄弟與各代弟子倚閭盼望。」 慧果大師一手虛按,示意羽化上人稍安勿躁,另一手中的念珠一吐,含笑對著智清道長略一點頭,然後才對著一統教主宋士龍道:「宋教主,事出無奈,正所謂事急無君子,恕貧僧不客套,要開門見山提出來與教主思考了。」 一統教主宋士龍此刻反而毫不緊張,緩緩地道:「慧果大師,有何金言,但講無妨。」 智清道長的性情此時似乎十分激動,反而搶著道:「這還用問嗎?」 羽化上人也氣虎虎地道:「是呀!還用問嗎?金剛真經落在巢湖,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料你這位大教主卻翻穿皮襖裝起老羊來。」 一統教主宋士龍的雙目暴睜,精光突射,沉聲道:「本教主與慧果大師說話,外人卻怎地多口。」 他這句話既是針對智清道長而發,也是叱喝著羽化上人。 羽化上人原是個火爆性子,聞言雙臂一振,咆哮道:「呵! 擺起教主的架子嗎?」 智清道長也是光臉一寒,道:「在門前耍威風,我不是一統教的教下,可不吃你這一套。」 一統教主宋士龍勃然作色,厲聲喝道:「哼!少林一派的掌門在此,居然任由門人撒野,看來清規不修,道教講究的是清修無為,卻動輒就想鬥狠,真是大出本教主的意料之外。 來,來!你們打算怎樣,本教主這雙肉掌是來者不拒,全接下來。」他這話說得豪氣干雲,人也振臂欲發。 本來是靜如夜色的場面,頓時變成劍拔弩張之勢。 慧果大師低誦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教主,但能歸還本門的《金剛真經》,一切過錯全由老衲擔當,本門羽化素性急躁,貧僧也願陪禮謝過。」 老和尚修養已到無我之境,可說爐火純青,他眼神不斷向羽化上人示意。 一統教主的怒意稍煞,一摔雙掌道:「說理也好,動武也行,但也將有個輕重緩急,擇個時候。」 慧果大師又合十道:「教主,請原諒老僧的唐突,眼看八月十五已近,《金剛真經》若不能原物奉回少林寺,近兩萬人的性命,便自無法挽救,因此……」 這位少林派的掌門,說話的神色淒蒼,極其悲苦。 一統教主宋士龍不由問道:「卻是為何?」 慧果大師嘆息了一聲。 「唉!此事老衲已與歐陽少俠言及,在中秋節以前,若找不回鎮山的真經,本門的弟子不分僧俗,全得在五臺山自裁謝罪,因此老衲斗膽夜闖貴莊,還望教主上體蒼天好生之德,將真經賜還,也算是莫大的陰功德行。」 千手嫦娥宋驪珠自從兄長現身之後,久未發言,此時不覺嗤地一聲冷笑道:「軟硬兼施,歸根結蒂,還是少不了要回真經。」 歐陽昭心想:這姑娘好硬的心腸,便湊著道:「慧果大師的此言乃是真情,姑娘不可……」 「關你什麼事?」千手嫦娥宋驪珠似乎最惱歐陽昭替別人講話,因此,這句話說來毫不留情,形同叱責。 歐陽昭何嘗受過別人的叱責,眉頭一皺,怒道:「姑娘,你說話全無分寸。」 千手嫦娥宋驪珠毫不饒人地道:「你有分寸,專門替別人撐腰,硬想要我一統教的好看!」 歐陽昭雖也覺得宋家兄妹全都待自己不薄,尤其知道自己父親有指腹為婚之事以後,自己對他們兄妹更應該有所補償。 但當著兩派的掌門,自己總不能任由別人搶白。因此,他一寒面色道:「我乃據理直言,無所謂分寸。」 千手嫦娥宋驪珠見他森顏厲色,毫無半點情誼,不覺不-怒反笑。 說是笑,其實比哭還要難受。她笑聲裡,雙目之中不覺潺潺淚下,含著悲戚,嘶啞了喉嚨,幽怨不勝地道:「歐陽昭,你好!」說完之後,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這個突然的變化,使在場之人,全都無法出聲。 歐陽昭更為尷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既不能對一個悲愴難禁的女子下手動武,也不能虎頭蛇尾收起作勢欲撲、的架勢轉而去勸慰她一番,至於認錯服輸,陪禮道好,更是自己一千萬個辦不到的事。 一時,除了千手嫦娥宋驪珠的飲泣之外,其餘的人全都無話可說,噤若寒蟬,越顯得她的哭聲如同深夜猿啼,子規泣血。 「唉——」一統教主宋士龍—聲長歎,終於道:「驪珠,不要如此。」 他說完,漫步走著,轉向慧果大師身前,壓著喉嚨道:「慧果掌門,你瞧,現在已過二鼓許久,少時我對你們少林一派的《金剛真經》,必有一個交代。」 慧果大師連連點頭道:「多謝教主!」 羽化上人卻插口道:「但不知要等到何時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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