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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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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也掠上沙洲,顯然對方是故意引他來的。 臨近,對立,對方體型魁梧,身著錦袍,臉上木然無表情,但雙目卻炯炯有神,一眼可看出是戴了人皮面具。 丁浩也是蒙了面的,是以雙方都看不到彼此真面目。 「你是『都天教』屬下的『滅命尊者』?」對方開了口,聲音不大,但震人耳鼓,足證其內功修為之深厚。 「不錯,尊駕想是半月教主?」丁浩直說出來。 「唔!你們教主是誰?」 「無可奉告!」 半月教主目芒閃了閃,彷佛是電炬的耀爍。 丁浩努力使自己冷靜,就象當年以「黑儒」的面目出現時一樣,因為現在他已面對主敵,絕不敢掉以輕心。 「你們教主是否『黑儒』?」半月教主再問。 「在下說過無可奉告!」 「永安宮是你們所設的秘舵?」 「不是!」丁浩以斷然的口吻回答。 「那你因何插手?」 「這是上命!」丁浩回答得很巧妙。 「為何有此命令?」 「無可奉告!」老話一句。 半月教主居然不生氣,目芒又閃了閃。 「如果本座殺了你,你們教主就會出面對不對?」 「不對!」 「為什麼?」 「因為尊駕殺不了在下。」這句話狂傲至極,丁浩的目的是要激射對方放手一搏,除掉「法王」,半月教自然瓦解,暗鬥無必要也太吃力,因為根本就沒有「都天教」,至於對方擄人作質要逼出「黑儒」的原因此時不宜問。 「哈哈哈哈……」半月教主笑了,那是憤怒的發洩,一教之主有其尊嚴,當然不能跟身份不相稱的鬥嘴。 丁浩靜靜地等對方笑夠。 「在下並不感覺這句話有什麼可笑。」 「你太狂妄無知,本座要封上你的口。」 「如果尊駕辦得到的話,在下不會逃避。」 「拔劍保命。」 「不見兵刃在下不拔劍。」這句話更狂。 半月教主真的被激怒了,眼裡爆出殺光,沉哼了一聲,雙掌揚了起來。 丁浩雙手仍垂著,但已暗中蓄勢而待。 半月教主雙掌平推而出,無聲無聞。 丁浩知道對方的掌功必是觸物生震,這種功力較之明勁可怕得多,他也立即亮掌,功力聚到八成。果然正如所料,如山潛勁壓體而至,他也吐勁相迎。 「隆!」然一聲如九天雷震,勁氣湧卷四溢,沙飛成幕,朝四下蕩開,「波波!」的裂空聲不絕於耳。丁浩左腳引退深深插入沙中,氣血也微感浮動,心頭為之一凜,這一掌絕不遜于「女金剛」的「金剛混元掌」。 半月教主穩立不移,顯見他未用全力。 「你的武功是不賴,難怪如此狂妄。」 「好說!」丁浩拔出沙中左腿,心裡已然有備。他現在憬悟到半月教主引自己離開永安宮的目的了,一是怕自己另有援手,一是不願在屬下面前展露功力,萬一收拾不了自己,那時教主的威嚴將是極大的損傷。 半月教主雙掌再揚。 丁浩把功力提聚到十成。 又是一聲晴天霹靂,震得水面揚波,宿鳥驚飛。雙方的腳都深深陷入沙中幾乎齊胯,人矮了半截。 這神功力如果現場有人目睹,怕不被活活嚇死才怪。 丁浩心頭不禁為之大凜,這是他生平所遭遇的最大勁敵,較之當年的「武林之後」、金龍幫主和望月堡主等人更為可怕,現在只是對掌,如果換了別的方式搏擊,還真不知鹿死誰手,要不是加了五年的勤練和恩師「黑儒」的再傳功,這一掌恐怕就接不下來。 半月教主當然另有想法,凜懼更甚于對手,因為對方只不過是個尊者,如果換了都天教主,將是什麼情況? 雙方對望了片刻,各各從身拔出雙腿。 現在,半月教主更加認定都天教主便是「黑儒」,因為他再想不出中原武林有誰能統禦這等手下。「酸秀才」他沒會過,但想像這尊者的功力至少與之相等,甚或猶有過之,這對半月教的威脅太大了。 月到中天,更加清明。 半月教主欺身上步。 丁浩也同時上步,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誅除魔魁的機會,兩人對決,千載一時之機,他每時每刻盼望的便是這仲機會,魔魁一除,半月教自然瓦角,便天下太平,他就可回離塵島樂享天倫之樂。 沒任何過場,到了出於距離雙方發招。 雙方一搭上手便激烈十分,彼此都有置對方于死地的決心。 半月教主招式相當詭異,而且沉孟厲辣。 丁浩當然不遑稍讓。 「砰砰!」之聲不絕於耳,勁氣攪碎了每一寸空間。 棋逢敵手,硬接硬架,誰也無法偷機取巧,全憑真功實力。龍虎之鬥,月光為之失色,真的是泣鬼驚神。 激烈的搏擊持續,沒有半絲間隙。 這是搏命之戰,非有一方倒下不會停止。 當然,這種打法極耗真力,如果真力不繼,便等於宣告死亡。奇招盡出,絕式頻展,打得天昏也暗。 半個時辰之後,雙方已經交換了數百招,招式逐漸緩慢下來,但每一出手仍有褫魂奪魄之威。 一個時辰已過,明月已經西斜,雙方都呈力竭之勢,久久才交換一招。現在比的是耐力,誰能支援到最後一刻便是贏家,也可以說能留住性命。 兩個身形俱是搖搖不穩。 半月教主心膽已寒,因為他是—教之主,身系門戶之存亡,而對抗的只是敵方四大尊者之一,就算僥倖贏了,爾後情況的發展連想部不敢想,他後悔走了錯著,應該鬥智而不鬥力,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丁浩的意志還是很堅定,他不斷激勵自己今晚非達到目的不可,這種機會以後不會再有。僅憑個人的力量與半月教周旋,其難辛是不難想像的。 過招的間隔越來越長,式也漸失鋒銳。 「砰!」兩掌互接,雙雙踉蹌倒退,喘息聲清晰可聞。 半月教主已萌退意,他沒自信能撩倒這名尊者。 丁浩已考慮動劍。 「砰!」雙方又互換了一招。 丁浩被一掌印上左胸,逆血幾乎衝口噴出。 半月教主則被切中左脅,連退三步,同樣地氣翻血洶,口角溢出了血沫。 最後的時刻將到,生死即將判明。 半月教主拔出了長劍。 丁浩自是求這不得,他的劍也告離鞘。 半月教主的劍很特別,是平頭的,是劍卻又類東瀛的武士刀。他來自東瀛,當然也精通刀法,如以中原的劍術與東瀛的刀法融合,則威力倍增,招式定然相當詭異,這一點丁浩立即便想到了,但他並不在乎,他對自己在劍術上的造詣有相當的自信。 劍身映著月光,泛出森森。 雙方都不再開口。 雙方各前跨一大步,把距離拉近列出於的位置,劍緩緩揚起,各自亮出了架勢,完全異於流俗的架勢。 驀在此刻,三條人影飛閃而至。 丁浩心頭一震,他必須為取這分秒的時間,如果來的是半月教徒,情勢便會大大改觀,沉哼一聲,劍攻出,一出手便施展他自創的絕招殺著「筆底乾坤」,他必須一聲奏功,時間不允許他再出第二劍。 三條人影已落在圈子之外。 半月教主的劍也告揮出,果然是奇詭狠辣無匹。 劍芒爍耀中,傳出了一聲刺耳的交鳴,雙雙彈退,各打了一個踉蹌。半月教主的劍在左胸部位裂開了一首尺長大口,鮮血立即洶冒,而丁浩的左肩也開了口,肩冒了紅,但似乎並不很嚴重。 來人已進入圈子,品字形圍住丁浩。 半月教主迅快地退開。 丁浩恨得牙癢癢,這千載一時之機眼看就將坐失,身形一鶴沖天而起,淩空斜旋,蒼鷹攫兔,飛撲下去。 半月教主劍往上撩。 「鏘!」然一聲巨響,半月教主踉蹌倒退,而丁浩是下撲之勢,沒有轉圖變勢的餘地,被這一撩,斜撞出八尺,幾乎栽了下去。身形未穩,三支劍同時攻到,猛一挫牙,勉強揮劍,左右兩劍被隔開,後面的一劍刺上後心。 劍入肉半寸,頓住,仿佛肉裡有一層時甲阻隔,那由後出劍的心裡才一驚,未及時轉念,丁浩的劍已回掃。 半聲慘嗥,頭已離頸而飛,屍體跟著倒地。 丁浩連看都不看,瞪著眼前兩人,陌生的面孔,他不認識,是兩名相當剽悍的年輕人,似乎被這聞所未聞的栗人景象驚呆了。 半月教主已遠去無蹤,他剛才的劍傷不輕無法再戰。 丁浩便沒立即出手,他跟半月教主的一場搏命之戰,內力幾乎耗盡,必須略作喘息,即使是極短的時間。剛剛後心捱的—劍,劍尖僅刺破皮肉,這便是他這次到威靈宮謁見恩師「黑儒」聽獲的曠世奇功。 莫名其妙的對峙,許久,兩名劍手似乎突然回過意來,雙雙吆喝聲,出劍攻擊,一流的劍法,淩厲辛辣。 丁浩自知內元未複,絕不能久戰,拼聚殘餘,施展殺手「筆底乾坤」,這一招是他揉合「玄玄真經」裡的「易乾轉坤」和師傳「夢筆生花」兩樣絕式而創出的,玄奧無方,其威力堪稱舉世無匹。 劍光閃耀,象徵著生命的殞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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