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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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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 丁浩上了邙山朝碑亭方向走,他不想多費神去猜想老酒蟲約自己來見面的口的,反正見了面就知道。 整座邙山碑亭不少,殘碑斷碣更是隨處可見,但緊鄰無名大塚的只有一座,要找便不難,而丁浩對此地帶也不陌生,憑依稀的印象,遊走了一個圈便找到了那座被野草蓬蒿覆蓋形如土阜的無名大塚,目光轉動之下,卻沒見老酒蟲的影子,不由納悶起來,是老酒蟲臨時有急事而暫離原地,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他繞著大塚轉了一圈,依然不見人影,只好站著等。 一個蓬頭小丐從不遠處的小墳堆門冒了出來。 「公子,您來了。」小丐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你是……」 「我們長老在裡面等著!」 「裡面?」丁浩茫然不解。 「對,就在裡面!」小丐用手指了指大墳墓。 「怎麼會在裡面,說清楚些!」 小丐呲牙一笑,牙齒滿潔白的,不若一般討口的滿嘴黃牙,跑過去搬開亂草蒿團,一個可容人弓身出入的空口露了出來。 丁浩更加困惑,走近穴門朝裡望,兩丈之後,隱約可見撬開的石砌墓道,外面這一段是新挖的上穴。運足目力再望,墓道中坐了個人,看形象是老酒蟲沒錯,他身邊還擺了兩個大瓷壇,這到底怎麼回事?他回望毛頭小丐。 「你說話?」 「公子!」毛頭小起嘻嘻一笑。「事情是這樣,有人窮極無聊,到這座老墳來挖寶,進入墓穴之後,發現了二十四個青花大瓷壇,以為是什麼珍珠瑪瑙,打開了其中一個,哇!原來是異香撲鼻的陳酒,不知已經陳了幾百年,簡直就像是鼓兒詞上說的玉液瓊漿。幾個盜墓的大樂,爭著就壇口吸……」 「有意思,後來呢?」丁浩笑了笑。 「樂極生悲,一大堆長蟲被引了出來,見人就噬,幾個盜墓賊拚命往外逃。但沒—個能跑出百步之外……」 「全了帳?」 「對!」毛頭小丐點點頭。「我們長老正巧在附近,聽到喊叫聲趕了來,其中一個還沒斷氣,說出了經過,公子知道,本門對驅長蟲長祖師爺傳下的秘技之一,長老進墓去清理了—番,立即傳令去請公子,就是這樣。」 「你們長老怎會在邙山?」 「這……小的不知道,公子進去問他老人家吧!」 丁浩雖覺得這件事有些荒唐,但老酒蟲的身影就在視線之內。所以也就不再深思,坦然地進入墓道。 此刻已近黃昏,光線非常黯淡。 「老哥!」丁浩高叫了一聲。 老酒蟲很沉得住氣,不言不動。 墓道裡是有很濃的酒味。 實際上丁浩並非好酒貪杯之徒,只是為了配合化身的身份而作出這等形象,他很快地便到了老酒蟲身前。 「老哥!」他又叫了一聲。 老酒蟲居然沒有反應,只瞪著眼。 丁浩立即警覺不對…… 驀地裡,「隆!」然一聲巨響,整個墓道都在晃動,丁浩幾乎立腳不穩。眼前驟然漆黑,墓道出口已被火藥炸毀封死了。 顯然先後兩個乞丐都是喬裝的,根本不是丐幫弟子。 是那一方面的傑作? 丁浩臨危不亂,他經歷的大風大浪太多了,他定了定神,先摸到老酒蟲的身體,坐下來,探察之下,發現老酒蟲還活著,只是經脈有多處不通,現在,他必須要設法解除老酒蟲的禁制,如何脫困是另一回事。 很幸運的是外面出路被封死,裡面的墓道也塌陷,獨獨停身的這一小段還架空著,否則已經被活埋了。 他逐一檢查老酒蟲的經脈穴道,解了一處又一處,竟然有一十八處穴道被制,在這種狀況之下,縱使功力通玄也無法自解。 「嗯!」老酒蟲哼出了聲。 「老哥!」丁浩大喜。 「這……這……小酒蟲麼?」 「是小弟!」 「怎麼會事?」 「我們都被活埋了!」丁浩隨即把經過說了一遍。 「見鬼,我……老酒蟲出娘胎以來第一次栽得這麼慘,你這支小酒蟲也不夠精明,居然看不出對方的詭計,你想想像話麼?這種幼稚的門道只能騙騙三歲小孩子,你是聽到有稀世黃湯便迷了心竅?」 丁浩也感到啼笑皆非,的確,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老哥你呢?怎麼會……」 「嘿!別提了,你我分手之後不久,我便遭到攔截,有八人之多,其中七個是戴白臉面具的,為首的一個是錦衣蒙面人……」 「半月教徒!」丁浩脫口叫了出來。 「你怎知道?」 「小弟見過那錦衣蒙面人,知道他的來路……」丁浩自不能說出翠雲峰頭錦衣蒙面人傳話的那一段,否則自己的身份便要曝光了。「這麼說,老哥是失手落入他們手中,然後他們便排了這場好戲?」 「嗨!丟人現眼。」太黑,不見表情。「啊呀!小酒蟲,呼吸……好像不太靈光?」 兩人現在存身的空間只是墓道崩塌後僥倖沒被埋的一小段窒息而死。 丁浩也感覺到了。 當然,以丁浩的能耐,只要施行「龜息法」,支持個十天八天還不成問題,至於老酒早也不會差到那裡去,兩三天應該沒問題,問題在於施行「龜息法」有如動物之進入冬眠,如果遭受襲擊,反抗力幾等於零。而兩人是中計被困的,對方必然會查驗結果,甚或另有可怕的手段防備萬一他倆免脫,那後果便難以想像了。 丁浩思慮了一陣之後,當機立斷。 「老哥,你不要動,也不要說話,小弟設法挖洞。」 「很難,墓道架空的石條石塊—動便會再塌,外面的積土也會崩,厚度至少在三丈以上,這……」 「老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好歹也要採取自救的行動?現在小弟要開始了!」 老酒蟲不再開口。 丁浩黷惴了一下角度方向,然後摸索著用雙手挖掘,才挖了沒幾下,—方巨大的石條鬆動下壓,土塊跟著瀉下,他不但被壓得不能動彈,人幾乎整個被埋沒。 「小酒蟲……」 「不……要緊,老哥坐著別動,小弟……」 「你被壓了不是?」 「唔!老哥千萬……別動,不然……會更糟,要是這—丁點容身之地……也被埋沒,就沒生路了。」 丁浩奮起神力,弓身輕輕把石頭頂起少許,然後用手在身下位置扒出一條溝槽,人陷進槽裡,石條被槽溝邊緣格住,身上的壓力使減去了,然後他再小心翼翼地鬆散開前端積土,頭頂向前,雙手後撥,象地鼠般脫身出去。 空氣更稀薄。呼吸更困難。 求生,全靠一股意志力。 丁浩當然不會放棄,他再摸索,從塌下的石條上方挖掘,很順利,挖出了四五尺長一條斜坑,剛好可容一個人穿爬。可是問題又發生了,挖出的土向後送,自然填塞空間,那一丁點僅能容身的空間很快就要被填滿。 「小……酒蟲,土……已埋到老要飯的……脖子。」 丁浩停止下來,許久。 「老哥,你…看過地鼠鑽洞,現在……跟在小弟後面鑽,小弟扒土,你在後送土,一段……一段。」 「好!」老酒蟲依言而行,他鑽進洞。伏在丁浩腳後,前面扒下來的土,他往後推,不過相當吃力。 以空間換空氣,這是個極聰明的辦法,積土有空隙,空隙裡有殘存的空氣,這樣,又支撐了一陣子,已經鑽出一丈多深,可是人在用力時耗氣量很大,殘餘空氣無法供應,盞茶工夫之後,丁浩已無力再動。 就如此被活埋麼? 不甘心也得甘心,要脫出生天將成夢想。 胸腔悶塞似要爆炸,有一種要發狂的感覺。 兩人都已開不了口,即使勉強開口,互相也聽不到。 丁浩想到嬌妻愛子親朋還有敵人,他真的要發狂了。 死亡的陰影已籠上兩人的心頭。 「不能死!」一個聲音在丁浩的心裡大叫,現在只有走下策,暫時保住命等待機運,以他傳襲自「黑儒」的奇功,只要不被分屍便死不了,如果蟄伏下來,等敵人挖穴驗證便是由死入生的機會,問題在於老酒蟲是否有這份能耐。於是,他拼著損耗真元,以真氣發聲道:「龜息待機,老哥,你能麼?」 「唔!」老酒蟲唯一發出的聲音。 不管後果如何,已無別路可走,丁浩準備施展…… 就在此刻,積土之上似有異聲,還有些微震動。 丁浩這一喜非同小可,看樣子敵人已開始掘墓驗屍,只消一有空氣流入,便是生機,算活定了。他再次以真氣發聲:「老哥,有人在挖,忍耐……」他不再運功龜息,咬牙苦撐著,他知道時間不會太長。 掘挖的聲音更清晰,震動也加強。 「刷!」碎土蓋了下來。 碎土是松的,空氣當然也隨之透入。 「小心,像是有人!」人聲也傳進耳鼓。 碎土逐漸移開,清涼的空氣流動。 「是有人,看……」 「不知道是活人還是……」 「起出來再說!」 丁浩先被拖出土,抬到草地。 「沒死,人還是溫的!」 丁浩微睜眼,眼前三條人影,其小一個赫然是在小吃店裡朝過相的駝子佟老大,這使他大感震驚,但在情況未明之前,他依然裝昏。 緊接著,老酒蟲也被兩名漢子抬到了身邊。 「小酒蟲莫非……」老酒蟲坐起,聲音很虛弱。 「死不了!」佟老大回應了一聲,俯身…… 丁浩一下子站了起來。 「啊!」驚叫聲中,全被嚇得往後退。 丁浩目注佟老大,看樣子他們是救人而來,這可怪? 佟老大抬手比了個手勢,拇、食指成圓,其餘三指伸直。手放下,欣然道:「醉書生,你的確是命大。」 老酒蟲喘過氣也起身,只發楞。 丁浩心中的激喜振奮簡直難以用言浯形容,想不到佟老大竟然是空門掌舵斐若愚的化身,的確是妙不可言。 「佟老大,你怎麼會……」 「酒店傳話的叫化子是冒充的丐幫弟子,可惜化裝得太馬虎,立刻便被店老闆瞧出破綻,沒出巷子就被我們弟兄給逮住了,顏色一擺出來,那小子全招了,所以我們才急急趕來,還好,沒出大岔子。」 「小酒蟲,這位老弟是……」老酒蟲開了口。 「小弟的朋友!」 「噢!老要飯的跟著沾光。」 「老大,有人來了。」一名弟子手指遠處。 丁浩抬頭望去,果見遠遠的墟墓間有人影移動,心念一轉道:「你們全離開別露面,由我一個人來應付,快!」猛揮了一下手,表示急切。 連老酒蟲在內,全數散了開去隱起身形。 丁浩閃到側方草業蹲下身。 工夫不到,四名黑衣人來到,都帶鋤鍬。緊接著,又一名老者來到,看了看現場,發話道:「挖,必須見屍才能交令!」 四名黑衣人立即上前動手挖掘,從外面向裡挖既省力又便當,兩刻工夫掘成了一個大坑道,而且現出了墓道被炸崩的砌石。現在可就要費力了,砌石與土混在一起,要清理出原先墓道,必須挪開幾百斤重的石方,坑底距地表已將近兩丈。 「怎麼樣?」為首的老者在坑口問。 「堂主,快了!」黑衣人之一在坑底回答。 「看到什麼沒有?」 「這地方……好象有人動過。」 「動過……什麼意思?」 「像是有人挖過。」 「胡說八道,怎會有這種事,快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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