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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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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房間裡。 房門緊閉,餘宏坐在小桌邊發呆,他滿腦子都是「再世仙子」的影,何時重溫綺夢?他自從見到了「再世仙子」的廬山真面目之後,思念之情更切,簡直的是度時如年而不是度日如年,仿佛是深宮中期待皇上臨幸的妃子。 如果是空想還好過些,不幸的是他已經跟她有過一夜的風流,實質上的盼望比空想來得痛苦,那份溫存、那份瘋狂,急湍中的漩渦,他卷得完全失去了主宰。又像是熊熊烈焰,得他體無完膚。 「天一號!」聲音從壁間傳出。 像一標冰冷的雪水當頭淋下,他一下子便清醒了。 「屬下在!」他起身下床,靠近牆壁。 「你犯了大錯!」 「請指示?」餘宏打了一個寒顫。 「早警告過你,『春之鄉』的故事不許重演,而你偏偏又迷上『永安宮』而不能自拔,你知道這會影響大局麼?」 「屬下……知罪了!」餘宏的表情像哭。 「本座極重人情,只要你忠誠不二,本座特別寬容,准許你跟『再世仙子』打交道!」聲調倒是很溫和。 「謝總監察成全!」餘躬下身,真有感激涕零之慨。 「不過,有個任務你必須達成。」 「請示下?」 「摸清的根底。」 「屬下遵令!」餘宏的聲音有些乾澀。 「還有件事你記住,如果『再世仙子』跟『醉書生』或是『酸秀才』搭上線你不可以阻撓,否則依法處治。」 「是!」餘宏又躬身,但臉色卻變了。 「要你策動『醉書生』和『酸秀才』爭鬥的事如何了?」 「這……雙方都不受激,屬下會加緊進行。」 「望你好自為之!」 聲音寂然。 餘宏木然面壁,心如亂麻。 *** 丁浩又光臨英雄酒店。 他是這裡的常客,店裡上下對他都非常熟悉,配什麼酒菜只消比個手勢根本不必開口,而酒客們對「醉書生」早已見怪不怪,他那副座頭是包了的,他不來,客人再多也讓它空著,當然,他出手大方,總計賞的小費可以買十副座頭而有餘,這種客人店裡當然唯恐巴結之不暇,從掌框到小二無不刻意奉承。 但今天的情況卻有些異樣,座頭上不但有人,而且是個少女。丁浩一進門便發現了,止步不前朝小二招招手, 小二快速地走近,哈了哈腰。 「公子有什麼吩咐?」 「這怎麼回事?」丁浩向座頭呶呶嘴。 「那不是公子的朋友麼?」 「誰說是我的朋友?」 「這……」小二楞了楞。「那位姑娘說她是公子的朋友,公子要她到這裡來見面,還叫代擺了兩副碗筷……」 「哦!好,沒你的事,去忙你的吧!」 小二又哈腰才走開。 丁浩走近座頭,半聲不吭地坐了下去,這才看清這少女年在十六七歲之間,眉清目秀,只是隱約中有股野氣,很陌生,從來沒見過。 「公子,我等你很久了!」少女張口笑笑,齒如編貝。 「我們見過麼?」丁浩挑了桃眉。 「現在不就認識了!」少女說話很調皮。 「對,姑娘叫什麼?」 「小茉莉!」 「小茉莉?哦!好、好,真像!」 小茉莉端起酒壺。 「你自己斟吧!我不用……」 「杯子!」小茉莉立即接嘴。「公子面前根本就沒酒杯,把葫蘆擺上吧!」 丁浩心裡犯了嘀咕,這女的來樸實在古怪,竟然也知道自己的毛病,看來定有什麼文章,且看她耍什麼花樣?當下把小葫蘆放上桌面。小茉莉拿過,灌滿,一壺酒也就光了。桌腳邊已擺了酒罈,小茉莉再把壺灌滿然後舉杯。 「我敬公子!」 「唔,好!」 小茉莉乾杯,丁浩喝了一大口。 「小茉莉,你找我有事?」丁浩開口問。 「是有事!」 「什麼事?」 「有人追殺我!」小茉莉以極輕的聲音說。 「有人追殺你?」丁浩心中一動,也放低聲音。 「我被迫急了走頭無路,才冒稱是公子的朋友,要是公子再不來我可就慘了。」說完,又故意放大聲音道:「大表哥,才只幾年沒見面你竟然認不出我了,我……真的改變得這麼厲害?唔!我看你是故意逗我的。」小茉莉說得煞有介事,還扭了扭身子。 丁浩有些啼笑皆非,自己竟然變成了的大表哥。 「小茉莉,這叫女大十八變,一天一個樣,五年的時間夠長,足夠黃毛丫頭變成一個大姑娘。」丁浩湊趣地說,然後又壓低嗓子道:「追殺你的人在那裡?」 「就在靠右邊角落那一桌,獨個兒喝酒的那漢子。」 「為什麼要追殺你?」 「因為……我順手摸了他一樣東西。」 「你是……」丁浩沒說出後面一個「賊」字。 「空門弟子!」 丁浩心裡一緊,這可就不能不管了,她會找上自己求援,當然是事先得了指示,他們的掌舵人斐若愚正在這一帶積極行動,她順手所摸的東西絕對不是錢財之類。想著抬頭轉目,故意大叫一聲:「小二,過來!」 他看清楚了,角裡桌上坐的是個鷹鉤鼻漢子。 小二快步過來。 「公子要什麼?」 「我這小表妹喜歡吃辣,添個麻婆豆腐。」 「是,馬上到!」小二臨轉身深深望了小茉莉一眼。 這一拉明瞭關係,兩個人便可毫無忌地講悄悄話。 「你們掌舵的人呢?」 「弟子找不到他。」 「對方是什麼路道?」 「目前還不清楚。」 「你摸了人家什麼東西?」 「一個冷饃!」 「冷饃?」丁浩幾乎要笑出聲來,她施展空空妙手,摸到的竟然是一個冷饃。 小茉莉點點頭,很認真的樣子。 丁浩忽然就覺得不好笑了,這冷饃必定有文章,不然怎麼會被追殺。而且小茉莉一臉精明還帶野氣,她不會無緣無故去扒人家一個冷漠。 一般尋常人身上帶幾個饃,當眾啃饃,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事,比一個小孩子在路邊撒尿還要尋常,除非是瘋子才把它當作不尋常,小茉莉顯然地不是瘋了,以她偷人家一個饃不尋常了,因偷饃而被追殺,更不尋常。 「饃呢?」 「在這裡!」小茉莉把一個冷硬的饃從桌子下面悄悄遞與丁浩。 丁浩接過手,隨即塞進衣兜。 失饃的大漢目光不時瞟向這邊,顯得有些急躁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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