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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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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命,我不怪你,我很高興。」他自言自語,態度一片虔誠,腳步蹣跚。 「我已死得其所,就在你最喜歡的碧池中。」池水已淹沒了他的膝蓋,但他並沒有停止前進。 「我為你犧牲一切……包括生……命。」池水逐漸蓋過他的小腹。 三個人靜靜地不發一言,空氣特別的凝重,萬籟俱寂,只有李奎蒼老淒切的聲調。 語意像是哭,又像是午夜的哀鳴。 碧綠的池水,似是一塊碧玉,碧得使人心跳。 池中的人影,此時只露出雙肩以上,轉瞬間,雙肩又在池水下。 池水透過夜露,傳出池中人最後的:「碧水青天,我……來……了……」 岳奇眼兒有點濕,靜寂中,他吞了幾次口水。 為情而癡,想不到「萬年堡」前後兩任總管,竟是一往情癡的人。 嶽奇口中要問的話,幾次要問李奎,不忍再開口,王為城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人,恐怕將來只好去問金沙夫人了。 回頭一望,言掌櫃不聲不響的,不知何時離去。「謝超,你的心願已了,還有什麼打算?」 「回去!」簡單的兩個字,答得很快。 「回到那裡?」 「絕對不是萬年牢。」 「靈官寺?」 「靈官寺的後山,有我的住處。」 嶽奇詫異地看看他,遲疑地道:「那個矮矮的地穴?」 「原先不是,現在確定是。」 嶽奇仍是不解,一臉狐疑:「為什麼突然改變?」 謝超眼光投向碧綠的池水,緩緩道:「受他的影響。」 「他已經死了。」 「就是他的死,使我大徹大悟,起初我恨他,現在卻同情他了。」 「包含推你下萬年牢?」 點點頭,語氣也帶點傷感:「他為她貢獻心力,至死方休,我卻是一個叛師之徒。」 「了空大師生前原諒了你。」 「我無法原諒自己。」 「可是!」嶽奇想起新掌門方丈至空大師,枯瘦的臉,嵌著一對閃爍的小眼睛:「新方丈並不欣賞你回去。」 「那是他的事情。」 「三餐不繼,你也不計較?」 謝超浩然長歎,悠悠道:「該計較的早已過去了,嶽奇!謝謝你的幫助。」 「在下送你回去。」 「閣下要送我?」謝超的笑聲比雷還響亮:「新方丈也不欣賞大駕二度光臨。」 「那是他的事情!」嶽奇說到此處,忍不住也敞聲大笑。 萬年牢那一段真摯友誼,重新溫暖了兩人的心靈,你望我,我看你,笑聲中彼此已進入無的境界。 碧水碧如藍,碧瑤池的池水比藍天還深,池光水色,再也羈留不住兩顆要離開的身軀。 拱拱手,相向的又點一點頭,然後是各自離去。 六月溽暑,揮汗成雨,江南的酷熱,和江南的綠柳同樣的出名。 雖然是在山區,中午的太陽,透過樹影,仍是火辣辣的。 山中多竹,竹影搖曳多姿,蒼翠欲滴。 甯謐的深山幽谷,變成了巨寇惡盜的避難桃源? 嶽奇在恍惚中,尋找不出答案,竟倚著山壁睡了過去,醒來,已是月兒東升了。 月色迷蒙,山區的月兒籠罩著夜霧,在蒙霧中觀山,更有一份朦朧隱約之美。 看著山色,嶽奇突地在心中想著:「對!要為民除害,為山澤清除戾氣,舍我其誰?」 驀地—— 在東南山腰,突有兩條人影疾奔而來,一前一後,追得個首尾相接,嶽奇仔細地打量前面那人一眼。 只見他五十多歲年紀,一身舊布衣衫,蓄個八字鬍,跑得氣喘呼呼,上氣不接下氣。 後面的那一位,卻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酒氣沖天,腳步踉蹌,連眼珠子都紅了,背上插了一把寶劍,露出玄黃色劍穗。 嶽奇一個飛縱,彈身過去,攔在路中,阻住了小夥子前進,沉聲道:「站住!」 年輕小夥子猛地止步,他沒想到山壁下會鑽出一個人。 「你是誰?」小夥子獰聲喝問。 「在下姓嶽。」 「你是嶽奇?」小夥子怔了一怔。 「怎麼,你認識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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