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音容劫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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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車熟路,半個時辰之後,一幢茅屋在望。 他在這茅屋之中曾經渡過漫長的歲月,自然而然的有一種親切之感。 身世,血仇,將要在這一刻之間揭開,他緊張的一顆心怦怦而跳,這一刻,是他懂事以來,日夕所企盼的時刻。 他興沖沖的叫了一聲:「老前輩!」 沒有應聲。 「老前輩!」 他鼓足丹田內力,再叫一遍,這一聲別說近在咫尺的茅屋,即使是數裡之外,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但,奇怪,仍然死寂無聲! 「莫非他老人家已離山外出?不對,就自己所知,天目老人自收容自己之後,根本不涉足江湖,除了上次送自己出山,算是破了常例!」 「伊呀!」 茅屋的門,被風吹得一開一合,發出伊呀之聲。 許劍仇頓感心冒寒氣,忖道:「莫非老人家發生了意外不成?」 心念之中,振袂向茅屋門前射去—— 一股腐屍惡臭之味,撲鼻而來,中人欲嘔。 不祥的陰影,立襲心頭,全身起了一陣痙攣。 疾行數步,一腳向屋內跨入—— 一看—— 登時驚魂出竅,渾身起栗,身形簌簌而抖,腦內嗡的一震,幾乎栽倒當場。 一具腐朽的死屍,橫陳廳中,陣陣惡臭,撲鼻而來,皮肉盡腐,面目不辨,從衣著和那如銀的毛髮上,他認出死者正是天目老人。 是病死抑還是他殺? 他一時也無從分辨。 他的心頓往下沉,沉,沉。沉向無底的深淵。 他感到無比的悲哀和絕望—— 身世,血仇,將永遠成謎。 唯一知道他的身世和血仇的,只有天目老人,然而他死了。 此刻,他縱懷蓋世無雙的身手,又有何用! 幻滅! 絕望! 使他痛不欲生。 他無力的靠在門檻之上,看著那具腐屍出神,陣陣惡臭,對於此刻的他,似已毫無感觸。 天目老人一死,身世,血仇,已失去了應有的含義,永遠成謎,一切成空。 「這不是真的!」 他嘶聲大叫,引起一連的山谷回聲「——真的!真的!——」 他痛苦的攪扭著自己的頭髮,如醉如癡,如顛如狂!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的激動逐漸平復,黯然自語道:「我必須要從絕望之中去尋希望,我要憑腰間的半截斷劍來揭開自己身世,血仇之謎,一定,我一定要這樣做!天目老人曾告誡自己,這半截斷劍不能顯現人前,但,現在,我要把它佩在腰間,看它會引起什麼反應!」 他神志大定之後,移步廳中,見一切如常,根本沒有打鬥的痕跡,他認定天目老人可能壽數已終,是自然的死亡。 不禁垂淚在屍前跪道:「老前輩,收容教養之恩,晚輩欲報無門了,您,安息吧!」 祝禱之後,心想,我該把他老人家埋葬才是—— 他目光觸及廳地之上,一條條,一塊塊,斑駁烏黑,的痕跡,細看之下,他認出那是血跡,血!這證明了天目老人是被人殺害而死。 他的心又狂跳起來,血脈賁張,目眥欲裂,他歇斯底里的叫道:「老前輩,晚輩會替你報仇的,你英靈不遠,願你垂鑒!」 他的心裡,又掀起另一個狂潮—— 是什麼人殺害了這與世無爭的老人? 目的何在? 他想不出來! 他就廳中掘了一個坑,含淚把天目老人的殘骸葬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 癡立了片刻之後,他伸手從懷中取出那半截斷劍,手指觸及另一件東西,那是三絕書生許繼宗的三個心願之一,要他把那東西交給一個叫蔣婷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東西,他不知道,但據三絕書生說,這東西關係至大,天涯茫茫,他不知到何處才能找到蔣婷這女子,由此他想到三絕書生僅有兩月不到的時間留在人世,他要自己辦的事,還一無所成—— 他把那半截斷劍,佩在腰間! 一柄齊腰而折,失去了劍尖一段,無鞘的斷劍,佩起來確乎不倫不類。 三絕書生許繼宗托辦的三件事—— 把一件東西送交一個叫蔣婷的女子——這只能等待機會。 以許繼宗的名義去愛張素娥——這個他已有成算在心。 取陶鈞的項上人頭——是目前及須完成的事! 後兩件他必須要在許繼宗未死之前完成,否則,許繼宗固然是含恨以終,而自己也將遺憾終生,許繼宗傳與他全部功力的目的,就是要他去完成這三個心願。 許劍仇懷著莫名的心情,下了天目山,踏上官道,仍向劍堡方向馳行。 正行之間,忽聽數聲淒絕人寰的慘嗥,順風飄送入耳,不由心中一動,刹住疾馳的身形,神目遊掃之下,只見半裡外一片荒墳之間,似有人影晃動。 當下毫不遲疑的便朝那片荒野墳場閃射而去。 半裡的距離,眨眼即至。 一看之下,不由目眥欲裂,殺機雲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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