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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這十幾招快搏中,雖然外表看去,雲燕子占絕對優勢,其實不然,那怪女子招招卻暗含詭譎的殺著,但她並不傷害雲燕子,只是巧妙地化解開而已。

  雲燕子捷速中,身軀倏然一閃,躲過怪女子一招快擊,右掌猛然一翻,由掌變爪,疾速抄拿敵方脈門,左掌五指輕彈,直點怪女子右額的「沉香」、「扶突」二穴。

  那怪女武技,端的是千變萬化,只聽她一聲銀鈴般的嬌笑聲響起……

  她左掌倏然一沉,右掌經臉上一格,身軀滴溜溜一個轉身。那倏沉的左掌,五指箕張,突反扣住了雲燕子右肘「曲尺穴」,右掌恰好隔開了雲燕子,點向她的右頰左指。

  只聽她嬌笑,道:「雲姑娘,你的武功,已稍見識了,今夜沒有悠閒的時間,我們以後再鬥不遲——」

  雲燕子真不知道她怎麼扣住了自己「曲尺穴」的,那種奇招,使人無法解脫,因其出手的部位,精奧奇詭無比。

  怪女子語畢,扣拿雲燕子的右肘,倏然一松,右手疾伸,一張紙條已塞入雲燕子的右掌中。

  她身形驟閃間,也沒見怎樣做勢,一條黑影,輕得似一片羽毛,隨風直向衡陽城滾滾而去。

  輕功之絕高,真是駭人聽聞,那幾乎不是人類所具有的技能。

  雲燕子暗中感歎,道:「自己武技,原想已可天下無敵,萬沒想到今夜輕而易舉地敗在她手中,聽她的口音,年紀也不大。」

  雲燕子想著,張開右掌,只見一行秀麗的字跡,道:「萬邪教,副教主銀蛇仇恨天,已發現你們的行蹤,及他身殘疾。」

  下面並沒署名,以及任何標誌。

  雲燕子看完這張紙條字跡,口中發出一聲略帶淒涼,幽幽的輕歎——

  這聲嘆息,使人無法測出她的心意,她跚跚步至騾車,把紙條遞給江南雙豪過目,嬌聲問道:「你們可猜出此怪女子是誰。」

  霹雷手賀堅道:「以此怪女子之武扮,及武技招式,當今江湖武林,從來就沒有聽聞有此人。」

  雲燕子也不知道怪女子來歷,又帶著淒涼意味地嘆息了一聲,上了騾馬車幕裡。

  霹雷手賀堅,停頓了一會,又道:「不過,此人看來,好像不是和我們為敵之人。」

  其實,霹雷手賀堅與旋風客賀儀,已略為猜出此人是誰。他們的內心欣喜已極,知道古西風的傷勢,大概不妨事了。

  雲燕子急聲,道:「我們趕急入城吧」。

  江南雙豪「嗨!」地一聲呼叫,手中馬鞭「叭噠」一響,落在騾子身上。

  兩匹健騾立時放腿前奔,「吱!吱!喳!喳!」車輪軸轆壓輾石子的響聲,又劃破了沉寂的夜空,這時他們速度加快了,星光朦朧中,蕩起一片塵煙,直奔半裡外的衡陽城。

  衡陽是經株州的要道,城堡巍峨,氣象萬千,此時城門口騾車,仍是絡繹不絕。

  驀地,垂簾後,傳出雲燕子的聲音,道:「賀兄,把騾車趕入城中,我們找客棧住下。」

  旋風客賀儀「嗨!」的一聲呼喝,右手揚鞭一揮——

  衡陽城此時剛入夜不久,但見街道兩側樓閣鱗次櫛比,青綠紅白,燈光明亮,行人磨肩接踵,騾車通行,極是困難,江南雙豪好不容易把騾車行馳至一處較為僻靜的大客棧前停下,抬頭一看,只見門前橫匾上鬥大的四個漆黑字「陽東客棧。」

  霹雷手賀堅,在進入城之中時,他發覺有不少精神充沛,眼光炯炯的漢子,暗中監視著這輛騾車,他暗暗忖道:「這些人定是萬邪教的爪牙,看來這些好徒,今夜可能要生事端……」

  正自忖之間,忽見客棧中奔出一個店小二,躬身抱拳,笑道:「爺們,可是住店嗎?敝號還有一所清靜的跨院,這兩天客人極多,你老要的話,價錢可便宜點!……」

  驀地——

  忽聞蹄聲得得,傳來一個粗大的嗓門喊道:「店家可有房間嗎?」

  店小二剛轉過身來,還未來及開口,旋風客賀儀已搶先道:「我們定下了。」

  語音剛落,兩匹斑色快馬,已到陽東客棧門前,第一個是位面如死灰,左額上有一塊寸許長短刀疤,年約三十五六的漢子,另外那個則是五短身材,矮子,他們兩邊太陽穴,都是高高隆起,眸子神光炯炯,證明是極有內功的武林高手。

  江南雙豪,一見這兩人,略皺皺眉頭,那位面有刀痕的大漢,哈哈一陣大笑,道:「店家,快將大爺的馬,接去溜溜,準備吃喝,等下重賞你。」

  店小二看對方兇神惡煞一般,心裡已經發毛,哭喪著臉,道:「兩位大爺真對不起,敝號只余一間房客,這位車家客人已經先定下了。」

  臉上有刀疤的大漢,那雙鼠目暴出一股淩光,直瞪著店小二,又疾速掃向江南雙豪身上,鼻孔中哼了一聲。

  霹雷手賀堅,強忍著怒火,躍上車猿,一抱拳笑道:「這位兄長,請多多包涵。」

  刀疤漢子,破嗓的聲音,道:「噢!原來是位道上人物,哼!但是你們可要知道規矩,這家店我們住定了。你們只好忍晦氣!」

  這種蠻橫無理的樣子,實使人忍無可忍,旋風客賀儀,呵呵一陣大笑,道:「這位兄台,可是要拿出強盜性子嗎?」

  刀痕漢子,聽到旋風客賀儀那聲震耳的笑聲,心中不禁一震,他卻也哈哈大笑。道:「失敬了!失敬了,原來你也是位人物。」

  這刀痕漢子說著,手中鞭子,突由空中斜得筆直,那意思是要發作了,他身邊的矮子,突然伸手一攔,道:「龍兄,即是沒有房間,我們也不要強著住,城中客棧不下數十百家,咱們走吧!」

  說著話,強拉著那有刀疤的大漢,雙雙縱騎而去。

  店小二看兩人去遠,才低聲罵道:「他媽的,這兩天都撞上這豺狼,真是倒楣……」

  霹雷手賀堅微微一笑,道:這位哥兒,「那所跨院可清靜麼?」

  店小二道:「老爺們可是真的住店?本號是衡陽首屈一指的大店,設備齊全,那還用多說……」

  店小二剛才見了那兩人,心中已有些氣,這時,再聽霹雷手賀堅像是不住店的樣子,他的火可就大了。

  恰在此時候,忽覺眼前一亮,車窗起處,一個光豔照人的少女,已經輕下了騾車,店小二本還抱怨著江南雙豪,待看到雲燕子之後,可真把眼睛看呆了,他真想不到,世間有如此美麗的妞兒。

  雲燕子下了車後,櫻口輕啟,一縷清韻,道:「車掌櫃,煩把我哥哥扶下。」

  店小二聞聲,如夢初醒,也不知她說什麼,忙巴結道:「姑娘,我來,我來!」

  說著,店小二便要奔撲過來,霹雷手賀堅猿臂一攔,道:「這位哥兒,你快帶我家小姐進去。」

  店小二被霹雷手賀堅一欄,有如撞上了一條鐵柱,腳步一陣搖幌,退了兩步,但他已被雲燕子姿容所迷,連聲道:「小姐,走!小的引你進極幽靜的跨院,包你滿意。」

  雲燕子臉容冰寒,冷冷道:「慢點!」

  旋風客賀儀,已把古西風背了下來,他現在昏昏沉沉地睡著,幾乎如死人一般,臉色蒼白,慘如死灰。

  店小二聞到一般血腥味,一眼看到古西風,忙唾了一口,道:「喂!喂!他要是死了,可不要把他帶進去。」

  雲燕子黛眉倒豎,玉手輕揚,「拍!拍!」打了店小二兩個嘴巴,怒道:「是生病,你胡叫什麼,等下把你剝了皮。」

  原來我國有種迷信,凡是已死之人,絕不可再抬進屋內,如一抬進,那麼這家又要死人。

  店小二被雲燕子兩下巴掌,直打得眼冒金星,但他卻不發怒,連聲陪笑道:「姑娘,真對不起,嘿!真對不起,小的以為他……嘿!是否要叫小的,去請一個大夫!」

  雲燕子冷冷道:「不必了,快引我們進去。」

  店小二嘿嘿連聲媚笑著,轉身引著他們向店中走去。這時霹雷手賀堅,已取了一條大被單蓋在古西風身上,順手拿下行李。

  這陽東客棧,乃衡陽城首屈一指的大店,前後占地數畝,房舍連綿不下二百餘間,此時在場商賈旅客,數十道眼光,都被雲燕子的豔光所吸引,但一看到旋風客賀儀背上的古西風,大家都齊聲歎道:「真煞風景,一個美女卻帶了這個死人般的病人……」

  霹雷手賀堅,在剛才下車之時,已然打量了店中旅客,沒有相識之人,這時,他緊跟在後頭,虎目不時掠掃著四處角落。雲燕子這時也裝出了一副弱不禁風之態,跚跚蓮步,柳腰輕擺,低垂臻首,微在靦腆,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霹雷手賀堅與旋風客賀儀倒被大家忽略了。

  霹雷手賀堅,暗暗欽佩雲燕子機警。

  店小二帶著他們穿過了四重跨院,轉了幾個彎,來到一處跨院的小園門前,回頭向雲燕子笑道:「姑娘,這是敞客棧六所跨院中最好的一所,雅靜清幽,佈設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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