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血帖亡魂記 | 上頁 下頁
一一一


  甘棠脫口問道:「他是誰?」

  怪女人神秘地一笑道:「是老身昔年一名債主。」

  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甘棠覺得沒有追根的必要,聞言之下,不再開口。

  怪女人試了試口邊的血漬,道:「娃兒,老身很感激你解圍之德。」

  「解圍?前輩與那老者不是存心拼命嗎?」

  「拼命老身犯不著,那老人也不想死,只是態勢形成,欲罷不能。」

  「嗯!」

  「娃兒,你目前的功力,太出老身意料之外。」

  甘棠含混其詞:「謬贊了。」

  「你今天是踐約而來?」

  「不錯!」

  怪女人面上立呈激動之色,似是迫不及待地道:「你真的查到了血洗『聖城』的兇手?」

  「查到了,不過……」

  「不過什麼?」

  「在交換條件之前,有一個問題請教?」

  「什麼問題?」

  「前輩的名號出身!」

  怪女人沉吟了片刻,一搖頭道:「這不在條件之內。」

  甘棠一愣神,無可奈何地道:「晚輩是請教!」

  「很抱歉,老身早已隱性埋名。」

  「至少,前輩當示知探查血洗『聖城』兇手的動機!」

  「當時在條件中並未加上這一點。」

  「前輩提出這條件,必有原因。」

  「那是當然的事。」

  「為什麼呢?」

  「哈哈,娃兒,你繞了幾個彎,問的還是同一句話!」

  甘棠心中大為發急,對方堅不吐實,而他,懷疑這怪女人可能是自己尋覓不獲的生身之母,所以非問明白不可,而自己的起初身份,卻又不能透露,萬一所測不對。可能會節外生枝。

  心念數轉之後,乃換而不舍地道:「前輩自秘身份,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

  「隨你如何去想!」

  「前輩在什麼情況之下,才肯表露身份?」

  「永遠不會!」

  甘棠心內不由打了一個結,把心一橫,道:「晚輩既能為前輩打聽到血洗『聖城』真凶,當然有資格知道前輩的動機!」

  「條件互惠,談不上資格兩個字。」

  「如果晚輩不準備履行這條件呢?」

  怪女人淡淡地一笑,道:「你必須會履行,否則你不會來,同時,『天絕門』數十年來,等待的是什麼?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為的又是什麼?」

  甘棠傲然道:「話雖不錯,但晚輩可以另找線索!」

  怪女人嘿嘿一笑道:「老身敢說,這秘密除了老身與兇手之外,普天下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未見得!」

  甘棠不由沒了主意,事實上,他不能賭這口氣,更不能空手而回,義母還有四個月不到的生命,他不能讓她失望,不能讓她含恨以歿,當下旁敲側擊地又道:「晚輩聽說『武聖甘敬堯』還有一位元配夫人在世!」

  「你說的是『鳳凰女』?」

  「鳳凰女?」

  「噫!難道不是?」

  甘棠有些失措,他第一次聽到「鳳凰女」這三個字,他根本不知道母親的名號,記憶中也沒有母親的影子,更不會聽人提到過,他這一問本是想迫出對方的真話,甚或在表情上有所透露,想不到反被問住了,只好硬起頭皮道:「鳳凰女是誰?」

  「你不是說聽人言『武聖』元配尚在人世?」

  「不錯,傳言如此,但沒有提及甘夫人名諱!」

  「嗯!這老身知道,『鳳凰女』與甘敬堯在『聖城』事變之前數年,就已斷了夫妻情義,生死互不相問……」

  提及身世,甘棠沉不住氣,急聲道:「夫妻因何反目?」

  「為了一個女人!」

  「什麼樣的女人!」

  「一個絕世佳人!」

  「誰?」

  「老身久已不履江湖,是無意中聽來的,說是陸秀貞那女人!」

  「哦!她!」

  「你知道?」

  甘棠咬牙點了點頭,道:「知道!」

  「娃兒,你對甘敬堯的家事似乎特別關心?」

  「『武聖』宇內同欽,非獨晚輩一人!」

  怪女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也許不儘然!」

  甘棠心中一動,道:「也許前輩是唯一例外?」

  「就算是吧!」

  「仇?抑是恨?」

  「不談這個,我們言歸正轉,你願不願交換條件?」

  甘棠當然不肯放棄這露出端倪的話題,母親,在一個劫後孤雛的心目中,份量是相當重的,為了母親,他可以付出一切,不計任何代價。

  「前輩,恕晚輩饒舌,以『武聖』的為人,難道會為了另一個女人而遺棄結髮之妻,這似乎……」

  「你是來履行條件,還是談『武聖』的家事?」

  「晚輩既已找到當年血洗『聖城』的真凶,對這些似乎也有知道的必要!」

  怪女人無可奈何地喘了一口大氣,道:「好吧,我告訴你,甘敬堯夫妻反目,除了那女子之外,還另有原因。」

  甘棠儘量制住狂動的情緒,道:「什麼原因?」

  「他原配的妻子『鳳凰女』不貞!」

  甘棠反目一瞪,退了兩個大步,采聲:「什麼?」

  「他妻子不貞!」

  「不會,沒有這樣的事!」

  甘棠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母親,在他心目中偉大、崇高、聖潔、無可非議,毫無瑕疵,這「不貞」兩字,使人無法忍受,似一柄利劍直插入心房。

  怪女人惑然道:「施天棠,你怎麼了?」

  甘棠激顫地道:「甘夫人決非這樣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

  「我猜想。」

  「你如此激動,又為了什麼?」

  甘棠不由語塞,一時答不上話來。

  怪女人冷冷地道:「你是崇拜『武聖』入了迷?」

  甘棠順水推舟地道:「不錯,這對『武聖』是一種侮辱。」

  怪女人從鼻孔裡冷嗤了一聲道:「可是這並不能改變事實。」

  甘棠一顆心頓往下沉,一股寒意,從內心升起,他感到暈眩,痛苦,這未免太殘酷了,自己日夜思念,千方百計要找的母親,竟然是個不貞的女人。他不能也不願接受這事實,他不甘心美夢被無情地打破,當下狂聲道:「是真的?」

  怪女人似不解又似不屑地橫了甘棠一眼,音調仍然平淡冷漠地道:「你以為是假的?」

  甘棠內心起了一陣撕裂的痛苦,沮喪地一聲苦笑道:「前輩是聽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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