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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第四章 白袍怪人

  甘棠儘量從記憶中捕捉這女尼的影子,但想來想去,始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妙齡女尼首先開了口,但聲調是栗人的:「施主好殘忍的手段!」

  甘棠聞言一驚,神思恢復,惑然道:「小師父你說什麼?」

  「我說你手段夠狠!」

  「這……從何說起?」

  「問你自己!」

  「哦!小師父誤會了,在下也是剛到。」

  「剛到?」

  「不錯,在下來時,血案已經發生。」

  「哼!」

  「小師父不信?」

  「出家人戒殺,然而貧尼今夜要開殺戒,把你碎屍萬段。」

  那股怨毒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甘棠不由啼笑皆非,急道:「在下鄭重聲明,並非殺人兇手!」

  「誰信?」

  「在下句句實言,小師父不信也是沒辦法的事。」

  「暗夜深山,施主到此何為?」

  「追蹤一個可疑的人影?」

  「什麼樣的人影?」

  「一個白衣人!」

  「憑施主的一句話,就能了卻干係不成?」

  「小師父之意呢?」

  「家師與五位師姐不能白死!」

  「什麼意思?」

  「殺人償命!」

  突地,甘棠想起對方是誰了,腮邊那一粒豆大的紅痣,喚起了他的記憶。半年前,他赴「玉牒堡」退婚的途中,碰到一輛碧香車,那趕車的曾在他身上留下鞭痕,對了,對方就是車中那美似天仙的素衣少女,但,為什麼會當了尼姑呢?

  是面容相似?但天下豈在連特徵都相似的道理呢?

  心念之中,脫口道:「小師父,恕在下冒昧,半年前在下似從一輛馬車上見過……」

  妙齡女尼粉腮一變,是相當震驚,栗聲道:「施主是誰?」

  「在下……」

  話聲出口,卻接不下去,上次偶然邂逅,他並沒有報告名姓,而現在面上又戴了人皮面具,不是本來面目……

  妙齡女尼再次道:「施主到底是誰?」

  甘棠自然不願揭露自己的真面目,暗忖,半年前,自己是窮途落魄相,現在,是一個病容滿面的少年,可能相差不多,對方如無特殊印象,決分辨不出來,當下反問道:「小師父承認是在下所說的人了?」

  「不錯!」

  「小師父可記得尊駕曾用馬鞭抽打一個落魄的少年?」

  「是……你?」

  「正是在下!」

  妙齡女尼似乎十分迷惘,果然她已辨不出真假,愣了片刻之後,粉腮又寒道:「這並不能證明你不是兇手!」

  「在下並不想以此證明!」

  「施主並未報出名號!」

  「這……似乎沒有必要!」

  口裡說著,內心卻感到一種難言的惆悵,半年動,驚鴻一瞥,她在他心中留下了木可磨滅的印象,想不到半年後她削髮為尼,成了世外之人。

  「施主知道貧尼是誰?」

  「未曾請教!」

  「施主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妙齡女尼一抬手,數縷指風電疾射向甘棠胸腹死穴,疾勁狠准,世無其匹。

  甘棠本能的一閃身,這閃身之勢,不但美妙,而且奇幻至極。

  妙齡女尼面上殺機大熾,厲聲道:「好一個花言巧語的狂徒,貧尼險些被你瞞過……」

  甘棠冷冷地道:「什麼意思?」

  「半年前躲不過一根馬鞭,原來是真人不露相。」

  「天下事豈可一概以常理推論?」

  「你受何人指使,到『苦竹庵』來行兇?」

  「在下若再分辯,小師父不信也是徒然。」

  「你根本無詞可辯!」

  甘棠平靜地道:「小師父,在下根本不須分辯,在下如是行兇之人,既能殺令師,難道就殺不了小師父,何必多費唇舌,即使小師父是帶藝出家,在下並非自詡,要取小師父性命易如反掌,請再三思!」

  妙齡女尼眼珠一轉,道:「這話聽來有理,焉知你不是另有居心?」

  甘棠不由微有怒意,脫口道:「你低估本少主的為人了!」

  「什麼,少主?哪門哪派的少主?」

  「天絕門施天棠便是區區在下!」

  「有何為證?」

  甘棠立揚右掌,隔空向佛堂的門框上一按,門框上立時現出一個深約三分的掌印。

  妙齡女尼驚「哦」了一聲,道:「不錯,傳言中的『天絕掌』正是如此,貧尼多有得罪!」

  說著合十躬身。

  甘棠下意識地一陣面熱,道:「不敢當!」

  「施主曾見一個白衣人上峰?」

  「是的!」

  「可能是什麼來路?」

  「這……在下歉難答覆,也許事實上根本不是在下心目中猜測的人。」

  「施主心目中猜測的人是誰?」

  「一個白袍蒙頭怪人……」

  妙齡女尼粉腮慘變,蹬地退了一步,栗言道:「白袍蒙頭的怪人?」

  甘棠見狀疑雲大起,沉聲道:「小帥父敢情知道這怪人的來路?」

  妙齡女尼幽幽地道:「不知道!」

  甘棠明知對方不肯吐實,卻又不便追問,旁敲側擊地道:「令師徒想是與這白袍怪人結有怨隙?」

  妙齡女尼面呈痛苦之色,一擺手道:「施主請便吧,貧尼要料理善後!」

  甘棠本想再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只深深地注視了對方一眼,在心裡嘆息了一聲,緩緩舉步,向外走去。

  然而,他的腳步,與心情一樣的沉重,口中微吟道:「自古紅顏遭天妒……」

  「施主請留步!」

  甘棠心弦下意識地一顫,回身道:「小師父還有話說?」

  「施主與那白袍蒙面人之間,有什麼瓜葛?」

  「沒有什麼,只是想證明一件事!」

  「證明什麼事?」

  「這……恕在下無法奉告!」

  他留意白袍蒙面怪人,只是想證明那「疊石峰」上吹簫女人是否猜想中的仇人「魔王之王」,同時本門「天威院主」傳訊請他有機會時設法揭開那怪人的真面目,這些當然不能為外人道及。

  再一方面,在峰下所見白影,並不一定是心目中的白袍怪人,只是測度而已。

  妙齡女尼的反應,使他心中疑雲重重。

  她為什麼聞名而變色?

  她為什麼要追問自己與白袍怪人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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