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與殺手(111)_陳青雲

一一一

　　巍峨的門樓，嵌著「林氏宗祠」的巨大石匾，黑漆的大門深扃，一對白石獅子，冷寂地蹲在八字門樓的兩側。

　　既然是大姓人家的祠堂，應該不會是江湖幫派嘯聚之所，古淩風在門前青石板鋪砌的空地上徘徊，他拿不定主意是否該入祠一探？

　　放眼四下，田疇中是幾戶零星散佈的種田人家，唯一惹眼的建築只有這座祠堂。

　　此地不近官道也不靠大路，行徑的可能性極微，而發生情況的現場距這祠堂只有一箭之地，在地緣上有關聯。

　　他深知「百靈會」行事詭譎。

　　心念幾轉之後，他聳身越垣而入。

　　寬大的庭院一片死寂，兩株丹桂高與簷齊，供奉神主牌位的大殿是敞開的。古淩風巡視了一遍之後轉向東院，各房都沒有燈火，也不見人影，但從堆置的雜物來看，這裡有人住，多半是管祠的，但此刻了無動靜。

　　他又轉到西院。

　　剛穿過耳房的穿堂，便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抬眼望去，一幅陰森的畫面立即映入眼簾，對面的廂房是敞開的，沒有門窗間隔，一列列的棺材整齊的擺放著，在最靠裡的地方亮著—抹熒熒燈光，看去有如鬼火，同時還傳出「咚咚！」的敲擊聲音。

　　敲擊的聲音是釘棺材，釘棺材當然是裝死人。

　　古淩風定定神，悄沒聲地掩了過去。

　　一對瘦骨伶仃的老男女正在封棺，看上去是一對夫婦，男的正在敲木楔，女的站在一旁手裡提著漆桶，一盞油燈放在鄰近的棺材頭上。

　　場面是鬼氣森森。

　　「老伴，動作放麻利些！」老太婆開口，聲音有些乾澀。

　　「這不是正在做麼？」老頭子連頭都不抬。

　　「要連夜上漆麼？」

　　「當然！」

　　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在老頭身後，燈光把人影投射在棺木上，老太婆首先發現，「啊！」地驚叫出聲。

　　老頭子的木錘掉在地上，口裡道：「怎麼回事，嚇了我一大跳，你碰見鬼……」下面的話咽住了，因為他已發覺身後有人。

　　現身的是古淩風。

　　老太婆滿面駭色，退了兩步，背靠另一口棺材。

　　老頭子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驚恐地望著古淩風。

　　「棺材裡裝的是什麼人？」古淩風冷冰冰地問。

　　「大爺，您……」

　　「我問你棺材裡裝的是什麼人？」

　　「這……這……是林家的一個……孤寡族人。」

　　「打開！」

　　「什麼？大爺……」

　　「我要你打開！」

　　「我的天，死者為大，這……怎麼可以……」

　　「少裝佯，死了人會要你連夜封棺？林家的人死絕了也輪不到你兩口子料理，盜棺，發死人財對不對？」

　　「老天爺！」老太婆插上口，道：「我兩口子是守祠堂的，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連聽都不敢聽，大爺您……」

　　「打開！」古淩風的聲調已經帶煞。

　　老太婆手裡的漆桶倏地砸出，老頭子扭身發掌，兩口子的動作相當俐落，像是事先約好了配合的，而老頭子的一掌也淩厲得驚人，顯見功力不是等閒。

　　「嘭！」地一聲，漆桶飛出老遠。

　　老頭子一掌落空。

　　古淩風的劍已抵在老太婆的左脅。

　　老頭子的手掌再度揚起，但隨即放—下，乾瘦的老臉立時扭歪，栗聲道：「你……『冷血殺手』古淩風！」

　　「一點不錯，快開棺！」古淩風手中劍抖了抖。

　　「老伴，打開……讓他看。」老太婆的臉色泛了紫。

　　老頭子咬咬牙，拿起鐵撬，把釘妥的兩個木楔子撬了出來，然後扳開棺蓋，挪橫，口裡道：「看吧！」

　　古淩風飛指點出，老太婆逡倒地面，然後上前兩步，一看，不由「啊！」出了聲，棺材裡躺的赫然是「地獄客」西門濤，怪樣的裝束，山羊胡，腸肚外露，死狀十分可怖，古淩風在心裡暗念了一聲：「幸而不是華豔秋。」

　　然後伸手朝西門濤臉上一抓，薄薄的面具和假胡應手而落，露出了一個中年人的臉孔，這才是他的真面目，看了看，直起身，森冷如刃的目芒盯在老頭子臉上。

　　「他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我夫妻倆只管……裝棺。」

　　「桃花女人呢？」

　　「桃花女？這……不知道！」

　　古淩風一個旋身，到了老太婆身側，劍尖指上她的咽喉。

　　「這你知道麼？」

　　「你……要殺人？」老頭子的臉變成僵硬。

　　「在下本來就是以殺人為業的！」

　　「小老兒……真的不知道。」

　　「那你兩老口只好作伴進棺材了！」

　　「古淩風，要殺……你就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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