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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第十三章 西門三煞,紫荊風雲

  天明、日出,曉霧消散。

  古淩風和醉蝦師徒在山穴裡睡了很舒服的一覺,睡足了,三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在洞裡共商行止。

  「古老弟的意思暫不出山,我們全留下?」

  「對,我們必須查明三座怪塚的根由,要是江先生的推斷正確,墓裡安葬的是三位貴同道之中的兩位,關鍵在於活著的『梁上花』宋三娘,到底是她為了獨吞『神通寶玉』而殺害了兩同道,還是陰謀者在背後全盤操縱?想不通的是既要造墓掩飾,為什麼又要演投岩那場戲?」

  「老夫忽然想到了……」

  「江先生想到什麼?」

  「中間的一座墓碑上沒刻記號,表示人還活著,但已經有了死志,所以先做好墳,而演戲的目的是當眾表明她已經投岩而死,之所以這樣做,定是她在某一個時間敗露了行藏,有人知道她還活著,不得不來這一手以圖掩飾,而知道她活著的,很可能便是『百靈會』的人……」

  「嗯!這樣可以說得通。」古淩風頷首,同意醉蝦的看法,也只有這解釋比較合乎情理。

  「不過……老夫還是懷疑三娘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照她以往的為人,比男人還要豪爽重義,女神偷,絕不比一個正牌的武士遜色。」醉蝦的眸子裡透出迷惘。

  「江先生,江湖中許多事都是詭譎迷離的,在沒水落石出之前,很難依情理推測出正確的答案。」

  「那我們只有盡力去找答案。」

  就在此刻,洞口之外突然傳來一個脆生生的少女聲音道:「快來接信!」

  古淩風連想都不想便當先竄了出去,只見一紙素箋飄墜洞口地上,他先不撿拾,犀利的目光四下掃瞄,不見半個人影,呼吸不由為之一窒。

  醉蝦師徒也出了洞。

  古淩風彎腰撿起素箋。

  「什麼人傳的信?」醉蝦急問。

  「奇怪!」古淩風的目光還在掃動。

  「什麼奇怪?」

  「這地方沒有遮掩,在下的動作也不慢,居然不見來人身影,這種身法簡直是通玄了。」

  「先看看信箋上說的是什麼?」

  古淩風這才抬起持箋的手,隨口念了出來:「山中已無狼,盡速返南陽,墳台隱秘事,泄之必不祥。」字跡工整娟秀,一望而知是出自女人之筆,箋末署有「仙女」二字,他本不想提昨晚不期而遇「仙女」文素心這一節的,不料讀滑了嘴溜出來了。

  「仙女?」醉蝦大為驚異,叫了出來。

  「世上真的有仙女?」小泥鰍也跟著出聲。

  古淩風只好把昨晚的事揀該說的很簡要地說了一遍。

  「古老弟,仙女什麼來路?」

  「不知道!」

  「唔,照此看來,這位神秘的仙女是住在山中某一個隱秘的地方,與那三座怪墳有密切的關係,如果老夫原先的推測正確,仙女跟這樁公案便不可分!」

  古淩風的心一下子變得很亂,情況不但複雜,而且詭譎得完全超乎想像,他捏著那張素箋發怔,雙眉緊鎖。

  「老弟,我們先研究箋上的話。」

  「唔。」

  「老弟是讀過書的人,逐句解釋一下?」

  「好!」古淩風努力鎮定下來,道:「山中已無狼,應該是說豺狼之輩業已離山,至於所指是哪些對象,明的還是暗的便不得而知了。第二句很簡單,要我們馬上離山回南陽,用意當然是個謎……」

  「後兩句?」

  「墳台隱秘事,泄之必不祥。是說關於那三座怪墳是一項秘密,絕不可對人宣洩,否則就會招來不祥。」

  「這不祥二字很有威脅的味道!」

  「是如此!」古淩風的眉頭舒不開,昨夜與「仙女」交談和山洞避雨的點滴又重映心頭,這中間摻和了很微妙的情緒,他不敢去深想。

  「看起來……老夫對三座怪墳的猜測是八九不離十了!」醉蝦的目芒連閃,臉色沉重無比,他不敢想像「仙女」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物。

  「江先生的意思……」

  「要揭謎底就在眼前!」

  「不離山?」

  「如果我們放棄,就可以離山。」沉默了片刻之後又道:「老夫是棵無根的草,隨便飄到哪裡都可以,南陽也並非安身立命之所,追查真相的目的,不為名,不圖利,只是基於道義兩個字,求其心之所安,不管前途如何兇險,老夫決意留在山裡,至於老弟的行止,老弟自己作決定。」

  幾句話,說得大義凜然。

  「江先生,也許怪墳是另一項秘密,與本案完全扯不上關係?」

  「不錯,但目前無法證明!」

  「江先生,『石心劍』白世凡臨死的遺言已經點出了方向,他生前是『百靈會』的弟子,所說應該可信!」

  「老夫不是不信,而是眼前的事值得查證。」

  古淩風並非昧於山中的情況,而是潛意識中他不想跟「仙女」起衝突,除非是萬不得已,腳長在身上,可以離開也可以再來,他想先從南陽方面的線索著手,明擺著的目標是卜芸娘,暗的目標是「四眼」,而更有力的是華豔秋的一句話,她已經掌握了某項事實。一時之間,他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古老弟,老夫有個兩全之策。」

  「噢!江先生有何高見?」

  「老夫留在山中,老弟跟小泥鰍回南陽會合歐爺他們行動,這樣就不會顧此失彼。」

  「師父,徒兒要留下陪您!」小泥鰍最崇拜古淩風,能追隨他是求之不得的事,但師徒如父子,說什麼也不能讓師父一個人留在山中犯險。

  「在下決定不走!」古淩風突然下了決心。

  古淩風之所以突然下決心不理會「仙女」的傳箋警告繼續留在山裡查證宋三娘這段公案,主要原因是基於「武道」二字,他答應協助父執歐陽仿偵查此案,就變成了主體之一,而醉蝦師徒願意合作是客體,他不能把醉蝦一個人拋在山裡去面對不可知的神秘敵人。

  醉蝦笑笑,用力一拍古淩風的肩膀,道:「古老弟,你擔心我的安全是不是?那你就未免太小覷老夫了,這種情況還能應付得了,一個人,行動反而自如,你跟小泥鰍放心出山。」

  「在下不敢小覷江先生,只是覺得應該留下。」古淩風實際上是擔心的,但不能明說出來,目前所知,「仙女」和「鸚鵡夫人」這兩夥全是毒道高手,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醉蝦根本應付不了,但這點又不能明說出來。

  「不,你應該回南陽,歐爺他們並不瞭解山裡後來發生的事,同時原先說好在紫荊關會合,不見人他們會擔心,正如你剛才說的,南陽是重點,『仙女』傳箋定然有其用意,你細想山中已無狼這句便可知道。」

  「江先生沒想到是為了某種原因而不讓我們留下?」

  「成分不大。」

  「為什麼?」

  「對方曾對我們兩次援手,證明是友非敵。」

  「可是對方已經提出警告?」

  「所以老弟離開是對的。在老夫而言,對本案可以說是局外人,追尋三娘是為了同道之義,再則,如果涉及別人隱私之事,自有分寸,只要釋了心中之疑便即離山,絕對不會魯莽行事節外生枝,你們在,情況便有所不同。」

  「怎麼說?」

  「立場互異,在應付情況的行動上難免會衝突,如果彼此將就配合,情況豈非完全改觀?」

  醉蝦現在強調局外人的立場,是遁辭還是真的有意置身事外?但山裡眼前已成是非之地,如要置身事外,應該遠走高飛,他一再堅持單獨留在山中,難道另有不能為外人道的目

  古淩風在心裡琢磨老偷兒的意向。

  小泥鰍苦著臉,他是處在夾縫裡,無法表示自己的意向,只有聽任安排。

  「古老弟!」醉蝦望著抿緊嘴的古淩風,以很鄭重的神情道:「你這樣堅持,迫得老夫不得不說出本來不想說的話。在幾位同道中,老夫與三娘交情最為深厚,已到了完全推心置腹的地步,老夫非要跟她當面談談不可,如果有第三者在,便形成了障礙,老弟明白了麼?」

  在潛意識裡,古淩風是希望能有機會再見到「仙女」文素心,但依傳箋來看,這希望很杳茫,兩度奇逢,實際上便不代表什麼,既然醉蝦已經坦白說出了他自己的打算,再要堅持便沒意思了,如果醉蝦能見到宋三娘,對這樁公案必有幫助。

  「江先生不是真的要完全置身事外吧?」

  「古老弟,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如何?」

  「好吧!」古淩風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那在下就跟小泥鰍先行出山,希望江先生平安如願,不久再見。」

  「唯願如此!」說著,轉向小泥鰍道:「我把你交給古爺,要聽話,安分,就像在為師的身邊一樣,能跟古爺,是你的造化!」

  「是,師父!」小泥鰍的表情不勝依依。

  日薄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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