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雪劍冰心 | 上頁 下頁 |
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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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相隔頂多六尺,這一亮掌,實際的距離只剩下四尺不到,可說是近在咫尺。四掌相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就這麼僵住了,雙方的眼睛都瞪得很大,嘴也抿得很緊,逐漸,雙方的額上冒出了青筋。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雙方在作無形的拼搏,而且施展的同屬上乘的陰功,這在江湖中難得一見,因為雙方都是不世出的高手,正面碰硬廝拼是極罕見的事。 管彤雲的臉沉得像鉛塊。 總管史大方從廳廊的一端匆匆奔來,人胖行動卻不笨拙。 見兩人的情狀他滯了一滯,然後繼續舉步,在進人距兩人八尺範圍之時,突然臉色一變,疾退了三個大步,他是觸及了無形的陰煞之氣,差點承受不了。 「史總管,什麼事?」管彤雲問。 「稟堡主,有人闖堡。」 「什麼人?」 「那幫老怪物。」 管彤雲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之極,眉頭攢在一起。 「你下去,傳令所有弟子不許妄動。」 「遵命!」史大方深深看了兩人一眼才轉身急離。 甘十鬥額上沁出了汗珠,顯然他功遜一籌。 「呀!」厲叫聲中,「飄萍過客」雙掌一顫,場面依然平靜,沒有其他聲息,更沒有火爆的情況發生。 甘十鬥彈退八尺,一張臉泛了紫,雙手捧胸,看樣子他已受了傷,而且傷得不輕。管彤雲老臉起了扭曲,他倚為靠山的「鬼中鬼」甘十鬥竟然不是「飄萍過客」的對手,這是他始料所不及的。 一顆人頭從廣場出現,朝這邊走來。 甘十鬥一晃而沒,「鬼中鬼」名不虛傳,果然行動如魁,快過浮光掠影,受了重傷居然還施展這等通玄身法。 來人到了廊沿之下,是「青竹老人」、風不變和小愣子師徒。另外一個特別著眼,是一個滿面瘰鬁的灰老人,鬚眉俱白,目射綠芒,手持彎曲的藤杖,光看他的形象就足以嚇死人,他,正是名列一魔二鬼三妖四大怪之首的「秘魔」,他竟然也現身了。 管彤雲栗呼了聲:「秘魔!」退身消失在廳中。 一陣狂風挾著郁雷之聲匝地暴起,捲入廳門,就像是海上突起的颶風,整座廳堂為之震顫,花屏倒了四扇,是「秘魔」施展他的「風雷神功」。 緊接著廳內響起「呼轟劈啪」之聲,桌裂椅碎,木屑橫飛,加上機關樞紐被震毀而發動的效果,仿佛巨浪沖擊破船,一片瘋狂,令人怵目驚心,待到一切靜止,「秘魔」從廳中步出,綠芒閃閃的眸子使他狀如惡鬼。 「青竹老人」目注「飄萍過客」。 「老弟,你沒得手?」 「失算了,區區該先制伏管老狗的。」 「丫頭沒下落?」丫頭指的是紀大妞。 「陷在密室裡。」 「不要緊,我們已經分兵二路,等消息吧!」 密室裡。 紀大妞還在尋找樞紐,四壁都已仔細摸索過,現在她檢查那張木床,床腳床欄—一敲擊扳動,就當她試著旋動床尾兩腿間的橫檔時,蹲腳之處的地面突然翻移,身子一虛,人便直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摔得雖重,所幸沒有受傷,努力一定神,爬起身來。 又是一間沒有門窗的密室,既然是被翻板陷落,這密室當然是下層,換句話說是一間地窖。 密室一分為二,還有內間。 內間裡居然有燈光,借著內間門裡透出的慘澹光線,紀大妞抬眼觀察,這一看,使她頭皮發了炸,一顆心也頓時抽緊。 外間裡擺的掛的全是刑具,稀奇古怪,琳琅滿目,刑具上,地下全是斑斑血跡。這時,她才聞到令人欲嘔的怪味,是血腥味與黴濕之氣的混合,多少人在酷刑之下流血喪命不得而知,看來不在少數。 她轉身向內門。 有燈必然便有人,會是什麼人?是司徒明月麼?如果是,他已經被折磨成什麼形象?想到這裡,激靈靈連打寒顫,心抽得更緊,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步近門邊朝裡一望,陡然間,仿佛一支利劍刺進了心窩,光溜的木板床上躺了個披頭散髮的入、,由於臉朝上對著燈,她一眼便看出是司徒明月,雙目呆滯湖,面色憔悴,簡直就像是一個病人膏盲的病人。 生龍活虎的閃電殺手會變成這個樣子,令人難信。 「司徒大哥!」她哀叫一聲,撲了進去。 司徒明月沒有絲毫反應,如果不是睜著眼,鼻孔裡還有氣,准被認為是個死人。 「司徒大哥!」她哀叫了一聲,手撫上他的臉頰,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紛滾而落,淒聲道:「我們一起死吧,生死不分開。」 她長跪床前上身伏在他的身上。天旋地轉,靈魂似乎已脫離開了身殼。 一陣劇烈的悲痛過去,她站起身來,求生的意志抬頭,只要一口氣在,她不能放棄脫身的希望。她檢查他的穴脈,脈息微弱但很正常,穴道也沒被封的跡象,是被藥物所制麼?可惜,她對這一道是外行。 在這機關重重的地窖裡,即使找到了出人的門戶,要帶一個完全失去自主能力的大男人出去勢比登天還難。 「格格格格!」外間傳來機關啟動的聲音。 紀大妞猛一挫牙泊語道:「我要殺人,殺兩個夠本,殺三個倒賺。」 接著是腳步聲,人已進人外間。 紀大妞閃到門邊,充滿殺機的眼睛朝外間掃去。「啊!」她驚叫了一聲,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進人地窖的,竟然是金老四和一個鬚髮如銀,頭挽朝天髯的土藍布衫老者,既然跟金老四一道,不用說是自己人。 這老者,正是「頑鐵大師」南宮宇,但她不認識。 「紀姑娘!」金老四發現門裡的紀大妞,急步上前。 -老四,這位是……」 「是……打鐵老前輩。」 「什麼,打鐵老前輩?」紀大妞皺起了眉頭,朝正在觀察外間形勢的南宮宇深望一眼,這算是什麼名號? 「對!」金老四不敢饒舌,洩露老人的身份。 「你們……怎麼進來的?」 「打鐵老前輩對機關這門學問是專家。」 「哦!你不是也被……」 「我運氣好,找到了個地洞鑽出去了。紀姑娘,司徒大俠他…」「就在裡面!」紀大妞側開身朝裡指了指。 金老四一頭沖人內間中。 南官宇也跟了進來。 三個人急靠近床邊。 紀大妞聲帶激動地道:「老前輩,晚輩檢查過他的穴脈,似乎一切正常,跟好人一樣,會不會被藥物所制?」 南宮宇這時才正式望了紀大妞一眼。 「要經過檢查才知道,聽老四說,你叫紀大妞,對司徒明月這小子相當死心眼,甚至可以為他死,對不對?」 「對!」紀大妞居然承認了,毫無扭怩之態,以一個少女而言,是少見的爽朗。 「你希望他活下去?」 「晚輩想……不單是晚輩一人,大家的心意都一樣。」 「哈哈哈哈!」笑聲中,南宮宇開始動手替司徒明月檢查,先從寸關尺脈起,然後遍及全身經穴,他的手法與眾不同,很多部位是在診察常軌範圍之外的,就是一般所謂的「偏穴」,這就是獨門功夫了。 紀大妞與金老四屏息而觀,衷心祈望能有好結果。 「啊!」南宮宇突然叫了一聲。 兩人的心弦為之一顫。 南宮宇雙手齊下,點、按、捺、壓、拍、拿,好一會才收手轉身,雙眼緊盯在紀大妞臉上卻不開口。 紀大妞被看得有些忐忑不安。 「老前輩,怎麼樣?」 「是被一種極罕見的獨門手法制住了偏穴,超出奇經八脈範圍之外,一般人絕檢查不出來,此穴一被制,人便成了活死人,知覺意志全失。」 「有救麼?」紀大妞急聲問。 「有,你丫頭肯犧牲麼?」「犧牲……要晚輩犧牲什麼?」 「功力!」 「晚輩以為是什麼,原來只是功力,能救他,晚輩即使功力盡廢也無所謂,請老前輩指示,晚輩該怎麼做?」短短幾句話,表現了她對司徒明月的一片癡情。 南官宇不禁為之動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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