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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司徒明月有些納悶,自己什麼事需要「青竹老人」做主?

  「老不死,這可是你說的?」

  「霹靂夫人」對「青竹老人」的科呼愈來愈難聽了,老小子變成了老不死,以她的風韻氣質,應該不會出口成「髒」,再加上她故意裝作的嗓門,想像中一定是無鹽夜叉之流,江湖中怪事多,怪人亦複不少。

  「當然,我老頭子還會賴帳不成?」

  「很好,你聽著,我替鶯鶯丫頭做主……」

  「你替這丫頭作主幹我屁事?」

  「嘿!老不死,正幹你的事,你剛剛拍胸脯保證能替司徒明月這小子做主,現在就要兌現,我們來做個門下親家,意下如何?」

  司徒明月心中一動,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胡鶯鶯的大黑眼睛放出了亮光。

  「什麼門下親家?」老人的眉毛一聚一放。

  「少裝渾,我不信你老不死的聽不懂。」

  「真的不懂,因為從沒聽說過門下親家這句詞。」

  「好,一句話,讓他們兩個定親。」

  司徒明月心頭「咚!」地一震,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這女怪人居然這麼一廂情願,為她的徒弟做主找對象。

  胡鶯鶯亮麗的目芒掃向司徒明月。

  「老婆子,你沒昏了頭吧?」老人瞪大眼。

  「你老不死什麼意思?」

  「我糟老頭子做不了主。」

  「你應承過的。」這一聲音量之高可以震破人的耳鼓。

  「老婆子,別不講理好不好?別的事可以,這種事旁人怎能做主,鴛鴦譜是不能亂點的,即使他真的是我的門下,也得他自己願意,何況他是『萬壽老人』的傳人,我們之間只是道義上來往的關係,這種事……」

  「別這種事那種事,剛才你為什麼敢拍胸脯?」

  「我的保證不包含這個。」

  胡鶯鶯一向任性,什麼事都無所謂,現在臉上也露出了尷尬之色,本來嘛,三頭對四面談這種事,女人總是女人,再大方也不能若無其事。

  「你事先投說明!」

  「你老婆子也沒說,是存心套我老頭子。」

  為這種事爭吵實在是毫無意義,司徒明月冷冷開口道:「兩位前輩大可不必為此事動氣,晚輩早已在柳姑娘墳前立誓終生不娶。」

  胡鶯鶯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青竹老人」一揮竹杖道:「小子,有重要的事等著辦還不快走?」

  司徒明月挪步又回頭向著轎子道:「前輩,算是晚輩的請求,墳墓絕不能動。」說完,身形一彈與老人匆匆奔離。

  胡鶯鶯目送一老一少離去,然後靠近轎子。

  「師父,怎麼辦?」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慢慢來!」聲音變得柔和,不再是震耳的霹靂。

  「那叫紀大妞的恐怕會不擇手段……」

  「丫頭,不必擔心她,說什麼她也不能跟你相比。」

  「可是……她很邪門!」

  「放心,司徒明月不是白癡。」話鋒頓了一頓又道:「其實終生不娶的誓言只是一時的意氣,時間會改變一個人,你只要有耐心等,終有一天等到。要是我們能替司徒明月找出殺害柳家母女的兇手,情形就會大大不同。」

  「師父,如果照您原先的推測,柳漱玉根本沒遇害,這墳是假的,那又該如何?」胡鶯鶯整個人靠在轎上。

  「恐怕很不可能。」

  「『飄萍過客』有嫌疑麼?」

  「很大,我們得全力查探,主要的是先要摸清他的真正來路,這事為師的會安排,從武功看來,他們一窩子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不挖墳了?」

  「當然不能,我們得尊重司徒明月的意思。」

  四絕山莊。

  匠心獨運的園林,幽靜恬適一如平昔,外在的風貌絲毫沒有改變,但內裡的氣氛卻大大不同,因為這裡發生了大事,也可以說是怪事,就像有一雙看不見的魔手突然伸進,使整個山莊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見血」司徒明月與「青竹老人」莫三白匆匆趕到。

  山莊的防護是用毒,是以毋須布哨置崗,「四絕夫人」用毒是一絕,無人敢輕捋虎鬚,是以從來沒人侵犯過。

  一老一少剛到橋頭,莊門便已打開,迎出的是山莊護法「天地雙杖」之中的地杖,老臉一片沉重,她沒開口,只側身揖手作了一個「請」的姿勢。

  「青竹老人」也抬抬手算是答禮,大步往裡走。

  司徒明月緊隨在老人之後。

  穿過亭園水榭,來到一個小院裡。

  兩名持鐵棒的中年婦人守在廂房門外,一見老人和司徒明月來到,其中一個立即向裡通報,另一個側身肅客。

  進人廂房,司徒明月呼吸為之一窒。

  房裡臨時用木板和長凳拼了張床,床上躺了個少女面目如生,仿佛是睡著了,床前地上一隻三腳小鼎插了幾炷香,旁邊有一堆紙灰。

  司徒明月在來此的路上已經聽「青竹老人」說過事件的梗概,略知究竟,就在床邊站著,仔細打量了死者幾眼。

  「死者沒有傷,也不是中毒!」司徒明月冷沉發問。

  「對!」

  「內外傷都沒有?」

  「沒有!」

  「何由致死?」

  「怪就怪在這裡,我老人家這輩子見識過無數邪門功力,就是沒見過這狀況,你小子頗不含糊,看法如何?」司徒明月深深地想了想。

  「晚輩有兩個看法。」

  「說說看?」

  「頭一個,致命之物可能非常細小,沒人要害之後不容易」發現,得再加以仔細檢驗,或許能有所發現。」

  「連每一根髮絲都檢查過了,連一丁點可疑之處都沒有,比最高明的件作驗屍還要洋細,你說第二個看法?」

  「第二,如果殺人者用的是殺人不留痕的歹毒玄功,人一死,氣血停止運行,而外表無痕,要想探測出致命之由便相當不容易了。」

  老人定睛望著司徒明月,半晌。

  「小子,你說的有道理,算是什麼手法呢?」

  「晚輩學淺,不知道,除非……」

  「除非什麼?」

  「剖屍查驗。」

  「不成!」老人搖頭,「剖屍有傷人道,而且必須由武林歧黃高手來做,一般人把屍體全割碎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有另找別的路。」

  眼前陡地一亮。

  「『四絕夫人」步了進來。

  「夫人好,久違!」司徒明月抱了抱拳。

  「少快不必多禮!」

  冷豔而不失明媚,冷豔如寒梅,偏又明媚如牡丹,算來該是明日黃花的年齡,卻亮麗綽約似春葩,尤物二字她的確當之無愧。司徒明月是第二次領略她的風姿,但感受和第一次同_樣強烈,如果時光倒退二十年,比之柳漱玉該是過之無不及。

  當然,以現在而言,少女的嫵媚與徐娘的風韻是截然不同的,可以說各擅勝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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