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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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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剛不再多問,到了林盡處,才發覺這莊宅竟有深壕圍繞,一道長約五丈,寬丈餘的大木橋橫跨壕上。 「人靈」撮口發出一長聲兩短聲又一長聲口哨,想來是暗號。 久久,沒有反應,「人靈」再發暗號,林中始傳出一長三短回應。 「我們進去!」 過了橋,通過幽森的林道,燈光逐漸明顯。 接近宅門,吳剛目光掃處,心頭為之大大一震,只見這巨宅雖已古舊,但氣派猶存。影壁前約六七丈見方的空場,全系青石板鋪砌。兩根燈柱,各吊了一盞「氣死風」燈,略顯昏黃的燈光,照著氣勢十分的門樓。門樓兩側,分列一對碩大無朋的石獅,靠右是一根旗杆,一望而知是有功名的世宦人家。 兩邊側門洞開,中門的正門緊閉,獸頭巨環,已見銹蝕,油漆斑剝,門頭上一方直立精雕的匾額,泥金剝落,依稀可辨是「敕建狀元府」幾個字,由於下側年代的剝蝕,已不辨是何朝代的狀元。 門樓上,竟然蛛網塵封,這使吳剛心中又是一動,看來這狀元府業已荒廢,而被江湖人據為舵壇。 目光下移,才發現側門兩邊靠壁,各站了四名執劍武士。 這到底是什麼所在? 存疑之間,已到了門樓前的臺階下,那八名武士,一動不動。 「人靈」口裡微微發出一聲冷哼,大概是怪這八名武士無禮,大聲道:「老夫要見此間主人!」 八名武士連眼都不眨,毫無反應。 吳剛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但他裝癡作聾,沒有開口。 「人靈」大踏步走上臺階,口裡嘟噥道:「這些崽子該整頓一番了!」 聽口氣,「人靈」與此間主人的關係必非泛泛。 臺階只有三級,「人靈」作一步踏了上去。 奇怪,那八名衙門武士,仍沒有動靜。 吳剛跟了上去。 「呀!」 「人靈」驚呼了一聲,臉色大變窒在當場,不動了。 吳剛突然警覺,一個邁步,逼近右首的四武士,用手輕輕一拂,「砰!砰!」連聲,四武士僵直地僕倒地面,赫然是四個死武士,早已沒有氣了。左邊,不用說,也是四具死屍,從死狀,可以看出是被點了死穴。 「閣下,全死了?」 「人靈」這才嗯哼出聲,道;「到裡面看看!」 話聲中,人已撲了進去,吳剛自是亦步亦趨。 門裡,又是一道影壁。 人甫入門,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人靈」的聲音有些發顫:「這是怎麼回事?」當然,這等於是自語,沒人接腔。 轉過影壁,是一個院落。 「呀!」 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院地中,血污狼藉,橫七豎八,盡是殘肢斷體,約略一看,不下五十具之多,這景況,令人怵目驚心,頭皮發炸。 從這些死者的死狀看來,下手的若非心懷怨毒,便是極端兇殘之輩。 吳剛縱目一掃,發現死屍堆中,有兩柄金劍,登時心頭劇震,暗道了一聲: 「金劍手」!不言可喻,死的全屬「武盟」屬下,而此地,當是「武盟」的一個秘密處所。 由此,愈加證明「七靈」與「武盟」之間,有某種關係存在。 「七靈教」是「武盟」的前身所滅,雙方應是死仇,這著實有些不可思議了。 吳剛故作不知,道:「死的都是些什麼人?」 「人靈」額上青筋股股而冒,還夾著大粒的汗珠,厲聲道:「都是你我的朋友!」 「朋友?」 「不錯!」 「是什麼人下的手?」 「目前還不知道!」 「殺!」吳剛虎吼了一聲,表示心中的憤慨,其實他是笑在心頭。 「人靈」若有深意地道:「小兄弟,你會有機會的!」 吳剛在心裡自語:「當然有機會,俯拾即是,第一個先殺你。」心如此想,口裡卻道:「區區渴望流仇人之血!」 「我們到裡面去!」 「走!」 越過積屍的院落,穿過中門,又是一重院落,迎面便是正廳。 昏黃的紗燈依然亮著,只是毫無人跡,空氣中充滿了神秘與恐怖。 「咯——吱一一」 兩人不由自主地一顫停了腳步。這是廳門雕花隔扇,被夜風吹動發出的聲響,但在這恐怖的境況下,分外顯得陰森刺耳,栗人心弦。 似乎每一個角落裡,都有雙神秘的眼睛在窺伺! 似乎每一個暗影中,都隱藏著殺人兇手! 吳剛的感受與「人靈」不同,他樂得看這批「武盟」爪牙被殺。 「人靈」怔了片刻,舉步上階輕輕拂出一道掌風,推開半掩的隔扇門。 「呀!」 又是一聲悚人的驚呼,「人靈」步步後退,到了階沿邊才停住。 吳剛一個箭步,到了廳門邊。 「呀!」他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廳中,一字式排著五張紫檀木太師椅,五名老者,被反縛在椅背上,業已凝固的血漿,淌了半個廳,一攤攤,一股股,令人目震心悚。 血污中,整齊地排著十條人腿,齊膝被刖落。 五名老者,臉孔扭曲,雙睛暴突,早已氣絕,從被殺者表情來看,生前似經過最大的痛苦與恐怖,極可能,雙腿是被活生生砍落,血盡而亡。 這種殺人手法,的確夠殘忍。 不用說,死者全屬「武盟」的人,這五名老者,身份當不低。 下手的是些何許人物呢?當然,一個人是很難辦到的,下手的當在數人以上。 吳剛回頭故意問道:「死者都是朋友麼?」 「人靈」只沉重地點了點頭,沒有開口,神情十分難看。 吳剛舉步入廳,發現兩側各橫了四具屍體,死者手中尚握著劍,看裝束是「神風劍士」之流,如此廳內一共是十三具屍體。 這屬於「武盟」的秘密場所,是被血洗了。 偌大一所宅第,想來死的人決不止此。 穿過屏風後的中門,又是一重院落呈現眼簾,雖然業已敗落,但從那些山石花草,曲檻回欄,台閣亭榭諸陳跡看來,可以想見當年的盛況。 苔痕斑剝的白石花徑,接上了第三進的廳堂。 燈火較前邊明亮,走廊上高掛的紗燈,有四對之多。 吳剛緩緩舉步前欺,眼看了這些兇殘場面,心中不無忐忑之感。 一腳踏上階沿,另一隻腳似乎釘住了。 廳內,兩根牛油巨燭,吐著熊熊的光焰,照得廳內明如白晝。 一桌酒筵,擺在居中,一個錦袍老者,獨踞首座,他,赫然是「妖中之王歐陽殘」,「武盟」的太上護法。兩側,各坐了一個裝扮妖冶的婦人,一個手撫酒壺,另一個似已不勝酒力,伏桌而眠。 巨燭已燃燒過半,燭芯結炭總有半尺長。 這老魔倒會享受,居然擁美而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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