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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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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請告訴小弟,怎麼回事?」 「有人算計我,我警覺識破,將計就計,你明白這點就可以了。還有,差點忘了提醒你一件大事,方一平是條劇毒的蛇,你必須謹防!」 「他……」司馬長嘯內心起了極大的震撼,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待他情如父子,調教呵護,使他在江湖成名,還把愛女許配給他,指望他繼承淩雲山莊,二哥怎會說出這種話?這太不可思議了…… 「你出去吧!」「二哥,我不懂,一平他……」 「我很正常,不是瘋言瘋語,你要不信會悔恨終生。」 「難道……是他……」 「提防他,別的我不能告訴你,快走!」 司馬長嘯滿腹疑雲離開。 一個人喝酒喝到醉,通常有幾種情況,一是逢到大喜之事,值得慶祝。一是遭遇大憂,愁結難解。再就是心裡不安,或是有所恐懼,尋求暫時的逃避。當然,原因很多,但大體上為如此。 現在已是四更天,方一平在房裡喝醉了,他為什麼把自己灌醉,別人不知道,但他自己知道。他兩眼發花,意識有些模糊,一個精明而又富於心機的人會喝醉頗不尋常,好在他在淩雲山莊是半個主人,除了莊主沒人敢過問。 醉了的人通常是不自覺的,也不承認自己醉。 他站起身來,晃了兩晃,又重重地坐回去。 「我醉了嗎?」他喃喃自語:「管他,事大如天醉亦休,酒醒了,時間過了,又是一個局面,能掌握新局面的才是英雄,而英雄自古都是寂寞的,不甘寂寞,才是英雄中的英雄,我方一平就是英雄,哈哈……」 他笑了,笑聲很怪,但他自己已經聽不出來。 房門被風吹開,燈影搖曳,幻成無數光蕊。 他望向門外,外面是迷離的花樹。 他的兩眼突然發直,手按桌沿站了起來。 花樹之間有個人影,秀髮紛披,像是本來就站在那裡,門沒開便無法發覺,門是被風吹開的,因為他已醉,所以沒想到現在根本沒有風,空氣是靜止的。 女人,看形態還是個美人。 「你……是誰?」他發問,由於舌頭大了轉動不靈,發出來的聲音也是無比的怪。 女人的身影沒移動,也沒反應。 「你……嘻嘻,是……要來陪我的嗎?」 依然沒反應。 他扶桌抓椅,踉蹌沖到門邊,靠住門框,現在是背對著燈,燈光餘暈穿過房門,正照著那女人,模糊但可辨。 「你……怎不開口?過來呀!」他招招手。 人影仿佛是幻象。 他揉揉眼,仔細看,脫口叫道:「師妹!」 那面影、身材、真的是司馬茜。 他跨出房門,連晃了好幾晃才勉強站穩。 雙方距離至多五步,看得更清楚,真的是司馬茜。 一系靈智殘存,他乍然想起司馬茜已經死了,埋葬了,死人是不會復活的,除非她是……「鬼!」他驚叫一聲,「咚!」地跌坐下去,喝下去的酒全化作冷汗冒出來,酒意頓時消了一半,手撐地面又站起。 人影突然消失,花樹間是空的。 他感到全身發麻,木立一陣,口裡喃喃道:「世間難道真的有鬼?我……方一平不信這個邪,可是……」 一個男人的聲音道:「世間沒有鬼,鬼在你心裡!」 「什麼人?」這一驚他又更清醒了些。 「方老弟,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你……你是……」方一平頭皮發炸。 「龍大少!」 人影幽幽出現,是「花間狐」龍生。 方一平吞了口唾沫,再吐口氣。 「原來是龍兄,剛才……」 「剛才什麼?」花間狐已到了方一平身邊。 「那……女的?」 「女的?我什麼也沒看到,只聽見你在叫鬼,然後又自語……唔,一身酒氣,八成是酒醉了兩眼發花。」 「可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就算你不是眼花是真的鬼現形,既然是鬼,有形無質,來去無蹤,你能抓得住嗎?」拍拍方一平的肩膀,又道:「那鬼是男的還是女的?嗯!我猜一定是女的,而且長得很美,對不對?」 方一平苦笑,他不能說出司馬茜。 「龍兄怎麼會到登封來,又在這種時分光臨?」 「專程拜訪!」 「有事找小弟?」 「不錯,還是大事。」 「請到裡面再談!」方一平的酒意已消了八分。 「好,我走了,我得趕回垣曲。」說完,疾掠而去。 方一平聳肩笑笑,回進小廳,坐下,臉色又沉重起來,司馬茜的影子揮之下去,心裡真的是有了鬼。 門外人影一晃。 方一平猶如驚弓之鳥,霍地站了起來。 「一平!」 「師父,您……還沒睡?」他的心還在怦怦跳。 「一平!」司馬長嘯的臉色相當嚴肅:「我睡不著,起來到處走走,剛才我見有人從這邊離開,他是誰?」 「啊!是……是小徒在垣曲結識的一個朋友,他叫龍生!」 「都快近五更了,他來做什麼?」 「師父,他……是路過,順道來訪。」 「只是如此?」司馬長嘯的目光很怕人。 「是的。」方一平恭謹地回答:「小徒也知道他來的不是時候,不過,他上了門也不能拒而不納,好在他只寒喧了兩句便走,連屋門都沒進。」方一平城府再深,也不由心跳回速,更是師父已聽到兩人的對話,一切算完。 「他什麼來路?」 「這點……小徒倒是不怎麼清楚,交情不深,不便盤根結底,不過……從表面觀察,他為人挺正派的。」 「噢!」司馬長嘯默爾了片刻:「一平,為師的對你名系師徒,情同父子,希望你表裡如一,不讓為師的失望,這點盼你能好好把握。」 「師父!」方一平跪了下去:「師恩重如山,粉身難報,小徒豈敢有絲毫隕越,耿耿此心,神明共鑒!」 「但願如此!」說完,轉身離去。 方一平起身,臉色變得說多難看有多難看,他想——「不必,就在這裡吧,我沒太多時間。」 「這麼急?」 「是很急。」 「請說。」 「方老弟,我們是好兄弟,我相信我們的友誼永遠不變,我來找你是為了救人……」 「救人?」方一平大為驚異:「救誰?」 「香妃!」花間狐沉重地說。 「她……香妃,要小弟救人,這怎麼說?」 「我已經找到冷無忌,證實他的確用詭計從『天涯浪子』韋烈手上騙到了『寶鏡』,是我一時大意被他溜了,等見到香妃,才發現她已經被冷無忌所害,情況和你老弟的未婚妻完全一樣,我找老弟為的就是要解藥,」花間狐一口氣說完,定眼望著方一平等他的回答。 方一乎愣了好一會。 「這真是想不到的意外,冷無忌竟然出賣了你我二人。可是,我沒有解藥……」 「什麼,你沒解藥?」花間狐的聲音突變森寒。 「是沒解藥,他當初交給小弟三份迷幻之藥,說是受迷者如果有清醒的跡象便加服一份,三份之後便永遠癡迷,小弟已經用了兩份……」頓了頓又道:「當初沒想到解藥,也沒想到他會背棄我們,所以才沒有提。」 現在輪到「花間狐」發愣,許久。 「你沒騙我?」 「龍兄,小弟會騙你嗎?敢騙你嗎?我做的事全沒瞞過你,如果你抖出來,小弟豈非死無葬身之地,這等於小弟的生死捏在你的手中,這點難道我不明白?」 師父從來沒對自己如此嚴峻過,莫非他聽到了什麼? 莫非他懷疑龍生是在後花園鬧事之人? 他聽到了自己和龍生的談話嗎? 看來他對自己已經生了疑心,得趁早打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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