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鐵笛震武林 | 上頁 下頁
七八


  老和尚行到距司徒文兩丈之處倏然停身。

  乾癟松垂的嘴唇微微翕動,不見張開,但聲音卻入耳驚心。

  「老納慧光,已五十年不問事,小施主既然自恃藝業,在我佛聖地,大造殺孽,老納只有破戒了!」

  聲落,寬大的袍袖,向司徒文迎面拂去。

  一拂之間,飄出一股微風,好似毫無勁道。

  司徒文乍見這老和尚現身,就知他輩分極尊,正想出言申訴,不料這自稱慧光的老和尚,連眼皮都未抬,出手就是一掌揮來。

  登時氣結,忿然舉掌以十二成功勁推出。

  掌勁方吐,忽覺對方那輕柔不著力的一揮,竟自含著巨大的潛勁,不唯消卸了自己十二成功勁的一掌,那股如山潛勁,忽變為洶湧巨流,疾卷而來。

  他在氣極之下,竟自不閃不避。

  轟的一聲,他連退五步,胸頭如中千斤巨錘,他咬牙忍受,半聲不哼,目眥欲裂,逆血幾欲脫口而出。

  「不錯,竟能接得下老夫一掌,再接一下試試!」

  老和尚原地不動,又是一掌揮出。

  他念動功生,運足護身神罡,右足微退半步,雙掌又是猛揮硬迎,轟然巨響聲中,他雙腕痛疼如折,護身神罡幾被震散大半,而老和尚慧光,也被反震得身形一晃。

  驚咦半聲之後,雙掌齊揮。

  場中僧眾,想不到師祖的功力已高到不可思議之境,欽服得無以復加,竟自宣了一聲佛號。

  司徒文生就寧為玉碎的倔強性格,見老和尚雙掌齊推,自分凶多吉少,但仍然不肯閃避,照樣以畢生功力迎上。

  以他「煙雲飄渺步」的神奇,大可全身而退,但,他願意這樣做嗎?他早已具備了「大丈夫生也何為死何地」的草莽英雄氣概。

  又是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

  眾僧陡然色變中,一看。

  老和尚竟退了兩步,而司徒文已被震飛一丈之外,張口射出一股血箭,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眾僧料他不死也差不多了。

  驀然——

  司徒文倒地的身形,一陣蠕動之後,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面目淒厲扭曲,已完全失去了那英俊瀟灑的本相,目中噴火,口中喃喃道:「名門大派,竟做這此等狗蛇之行,哈哈,道消魔長,武林末日快到了,想不到,領袖武林的少林大派,竟盡都是些不明事理的狂徒……」

  「小施主殺孽彌天,難道還有什麼不忿?」

  慧光老和尚仍然雙目緊閉,沉聲問道。「在下至死不服!」

  「何故?」

  「在下以禮拜謁,想不到竟被不斷圍毆合擊!」

  「事出必有因?」

  「事緣五大門派中人,在江湖中被人假在下的名義兇殺,在下一再申明,貴寺掌門竟不容分辨,必欲置我於死地,難道這是佛門弟子所當為?」

  慧光者僧深垂的眼皮,倏然上翻,露出兩條細縫,縫中射出兩縷電芒,直照在司徒文的臉上,好像是要洞徹他的肺腑。

  半晌之後,把頭微點,道:「小施主且說來聽聽看!」

  他原先本打算不說,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然。

  「魔笛摧心今共有一正二副三面,正牌上鐵笛共有七孔,是代表鐵笛主人,副牌鐵笛僅有五孔,是鐵笛主人取信江湖所用。」稍停又道:「正牌現在後輩身上,副牌兩面,一面在貴寺了塵大師之手,另一面失落。」

  他已知道副牌落在天毒門之手,殺害五大派中人,就是天毒門所為,但他為了中原雙奇兩家血仇,他要親手施誅,不願五大門派介入其中,所以不肯說出真相。

  他自腰中摸出魔笛摧心權杖,托在掌心之中。

  了塵大師,也自取出那塊五孔笛的副牌。

  他緩步上前,自了塵大師手中取過副牌,輕聲道:「在下奉鐵笛主人之命,事完收回此牌!」

  了塵大師微微頷首。

  眾僧心中此刻是驚疑不定,但祖師在旁,豈能放肆。

  他取了兩牌,雙手送與慧光大和尚過目。

  慧光大和尚搖手示意不必。

  「在下已確實查明,屍身上所留的紫色印記,是五孔笛的副牌!」他說完之後,掃了眾僧一眼。

  關於他所說的五孔笛、七孔笛,確出眾僧意料之外,在被殺害者的身上究系幾孔笛當時根本不會留意,所以此刻大家仍是疑信參半。

  慧光老和尚當眾宣佈道:「老納自信雙眼還能分辨是非黑白,這位元小施主所說,句句是真,今後只有用心察訪追蹤那一塊副牌的得主,不得再與這位小施主衝突!」

  「謹遵祖師法諭!」眾僧齊齊躬身合什。

  「小施主諒來受傷不輕,本寺有……」

  「敬謝德意,這區區之傷,算不了什麼,在下就此告辭!」說畢,朝老和尚躬身一禮,對其餘眾僧,連掌門在內,理也不理,徑行穿越韋陀殿,向山門而去。

  身後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

  他聽得出是那慧光老和尚所發。

  他強忍傷痛,一路疾行下了少室峰。

  他心中仍然是歡欣的,因為他完成了他外祖父魔笛摧心所交付的第一件任務,現在只要收回落在天毒門手中的另一塊副牌,然後把三牌一起毀去,就算完成第二件任務。

  至於,其他黑白兩道中,與魔笛摧心結有梁子的,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目前他僅由他的口中,得知最厲害的對頭是「情天不老鴛」兩夫婦,因為他倆的兒子「寰宇一奇」因大鬧少林,殺僧奪令,被魔笛推心廢去,這件仇恨,無疑的會報復在他的身上,因為武林中都一致認為他是鐵笛傳人,而他,也不否認。

  他踏著夕陽餘暉緩緩下山。

  山路迂回陡峭,他撲倒了又爬起來,艱難的移動著他被慧光老和尚三招擊成重傷的身形。

  到了山腳,他不屑回顧了一眼隱在蒼茫夜色中的少室峰,他微微嘆息一聲:「五大門派逐漸走上沒落的路了。」

  目前,他急須覓地療傷。

  他忍著陣陣攻心的痛楚,落寞的移動著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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