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鐵笛震武林 | 上頁 下頁
五七


  沒有什麼異樣。

  他轉身向東間走去,用手虛空輕輕一堆,咯吱連響中,房門已緩緩打開,赫然擺著三具棺木。

  暗夜,

  荒莊,

  廢屋,

  棺木,

  他不由肌膚起栗,寒氣直冒。

  哢嚓一聲,眼前又是黑影一閃而沒,他毛髮倒立,伸進去的腳,又退了出來,心想,難道世上真的有鬼?

  半晌之後,他執拗之氣大發。

  就是有鬼,也得看個清楚。

  三步兩步,直趁那三具棺木之前。

  只見正中一具棺木的前面,擺著一個靈牌,他隨手揀起,拂去灰塵,赫然是「莊主黃葉散人之靈位」幾個字,不由心中劇震,手一松,那靈牌掉在地上,碎成幾塊。

  「黃葉散人!」他自語道。

  難道這裡就是那蒙面人無影客所說的黃葉山莊。十三年前,黑白兩道高手五十余人,為爭奪「金吾劍」而集會於此,除了中原雙奇選出之外,連主人黃葉散人在內,全部中毒而死,此案轟動了整個武林,至今仍是疑案,「金吾劍」下落不明,下毒的人是誰也不知道。

  真的沒有人知道嗎?有!

  五年前中原雙奇知道,但先後全家被殺。

  無影客知道,但已死在「天毒法牌」之下。

  現在——

  他知道,他在無影客的口裡知道——是他不共或天的仇家主凶天毒掌門人的傑作,但他目前,卻不願把此案真相,公諸武林,他要親手去索還這一筆血債。

  突然——

  一股冰冷的寒氣,向他身後吹來,他倏地轉身,快如電閃,但他什麼也沒有發現,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四周仍然死寂陰森,恍如置身鬼域。

  西屋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冷得有如極地寒冰,根本不像是發自活人的口,鬼氣更濃。

  他根本不相信世間會有鬼,越發的要探查個水落石出,一飄身,越過大廳,一掌劈碎西屋的門,意動功生,運起護身神罡,渾身勁氣繚繞,宛如在體外,築了一道氣牆,閃身射入,直到壁角,然後墓地回身。

  竟是一間空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他不由怔住了,天下竟有這等怪事。

  一聲冷笑,夾著哢嚓的好像棺材蓋開啟的聲音,又從他剛離開擺著三具棺木的東屋傳來。

  這下他可是聽清楚了,這冷笑聲竟和三番兩次戲弄他的灰色人影所發的一般無二,他的恐懼頓時變為憤怒。

  「見不得人的東西,裝神扮鬼!」

  聲落,人已立足東屋之內,輕捷如狸貓。

  他怒火高三丈,對準正中那具棺木,就是一掌,一聲巨響過處,積塵紛落,空屋回聲,久久不絕,木片飛舞中,竟是一具空棺,地上原來停放棺木的位置,卻露出了可容一人進出的幽幽洞口。

  一蓬白濛濛的霧氣,突從洞口湧出,腥臭之味,聞之欲嘔,他不料及此,雖然電閃退身屋外,已吸進去了少許,頓覺頭腦一陣昏眩,而那霧氣,卻嫋嫋不絕的噴出,刹那之間,已彌漫了整間屋子,向廳內湧來。

  也是他功力深厚,同時巧眼過連根帶葉的「九品蘭實」,體內自然的蘊藏了極強的抗毒力,不然早已昏倒當場了,這一點,他本身當然不甚了了。

  他一看情勢不對,吸進的腥臭毒氣,使他一陣陣的作嘔想吐,胸腹之間,說不出的難受。

  電閃般射出廳門,立身院中,就著站立的姿勢,陡運「搜穴清脈」迫出體內毒氣,玄天神功奇奧無比,運功一周,所有毒氣已絲絲排出體外,又回復神清氣爽。

  一聲驚咦傳處,廳中像鬼魅般的現出一個人影,全身由頭到腳,都包在灰市之中,只露出臉部的兩個小孔,射出兩股綠光,如磷磷鬼火,駭人已極,緩緩向他身前移來,到兩丈左右的距離,才停下身來。

  又是幾聲微風拂草的聲音。

  他扭頭一看,左右身後,丈外之地,幽靈般的站定了九人,連當面的灰衣怪人,不多不少,正是十個,年紀都在六十以上。

  「各位意欲何為?」他毫氣萬丈的大聲問道。

  「哈哈哈哈!」十人同時揚聲狂笑,並不答他的問話,笑聲有如風雨驟至,充滿了這幽寂陰森的黃葉山莊。

  他不由心中嘀咕,這十個怪人,同時出現這荒郊廢院之中,加上适才廳屋中的各種怪像,事情決不簡單。

  他江湖閱歷極淺,無法認出他們的來路。心想,若是老哥哥千手神偷章空妙在此,定可看出些端倪來。

  「閣下一再追蹤本人,是什麼意思?」他向當面的灰衣人欺近兩步,聲色俱厲,大有出手之勢。

  灰衣蒙面人陰惻惻的一陣冷笑,眼中綠芒更熾,如鬼魂現身,駭人已極,換了別人唬也得唬壞。

  他驀覺背後,風聲有異,不問可知,他背後的三個老者已向他出手,他電疾回身,雙掌就這回身之勢,已然淩厲萬分的橫掃而出。

  勁風激撞中,他退了一步,而那三個老者,只是身影一晃即止,他心中不由駭然,看起來今夜的事可有些辣手。

  那三個老者是蓄勁出手,而他卻是倉促之間出掌,所以功力打了折扣,但這一掌,也足夠場中的人心驚,因為他們是三人聯手,而對方僅是一個雛兒。

  「諸位到底是與在下有些什麼過不去,擺設圈套,誘我入殼,聯手暗算,也該交代一下呀!至少各位的大名……」

  「小鬼,這些你大可不必問了,今晚你就認命吧!」三老者中的一個,冷冷的道。

  他俊面一變,殺機陡起。

  「天下還有這種不講理的事。」他大喝一聲,右手二指倏伸,兩縷白濛濛的指風,疾射那發話的老者。

  那老者嘿嘿一笑,以十成功勁,劈出一掌,但對方的指風,竟自透過掌風而入,直指胸前要害,不由大為駭然,疾向側一閃,雙掌也乘勢收回,要害之處雖已避過,但肩頭仍被指風沾了一點,其痛徹骨,不由悶哼了一聲。

  他兩指未收,左右六個老者,已各個同時拍出一掌,六人聯手,左右夾擊,勁勢如裂岸驚濤,飛瀑怒瀉。

  他還手不及,護身罡氣隨念而生,足踏「煙雲飄渺步」,極快的一旋,捷如鬼魅般的脫出掌風之外。

  正當旋身之際,剛才出手的三個老者,又悄沒聲的全力劈出一掌,無巧不巧的恰好封住他的去路。

  那六個老者,掌出人渺,竟看不出他是如何脫走的,心中一驚,忙不迭的把掌勁卸去大半,同時返身,方才免了自己人打自己人。

  他身方脫出六人的掌風,那另外三人的掌風已迎著他族身的方向而來,勁風凜冽,已將要沾身。

  「煙雲飄渺」步法,何等玄奧,在這千鈞一髮當中,身影電光石火的就勢再旋,差之毫釐的險險避過。

  那股強猛絕倫的掌風,已然直卷向站在廳門方向的灰衣蒙面人,灰衣人恍若未覺,也未作勢,勁風臨身,聲息俱無,一似泥牛入海,消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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