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鐵笛震武林 | 上頁 下頁
三二


  「好意心領。在下不喜別人助拳,失陪了!」說完,順手將一錠銀放在桌上,飄然而去。

  眾人不由一陣鼓噪。

  她從未見識過這等狂傲的人,氣得花容失色,嬌軀微顫,如在平時,她早已出手了,但,對於他,她似乎已入了迷,她由衷的欣賞這一分狂態,因為她看膩了那些阿諛蹈容之輩,她恨極那些見色即迷之徒。

  她所殺的都是覬覦她的美色的人,雖嫌手段太辣,但說起來,那些好色之徒實在是咎由自取。

  她被稱為魔女,其實她尚是玉潔冰清的女兒身呢!

  數年來,她行走江湖,從未見過像怪手書生一樣的人品武功,花晨月夕,也曾感懷美人遲暮,她要找一個理想的歸宿,一見鍾情,她的一寸芳心,牢牢的系在他的身上。

  清晨,曉風猶寒,宿露未幹。

  他——怪手書生司徒文,施施然走出南昌城。

  於是——

  那些有所為而來的武林人,或明或暗,前呼後擁的隨他而去。

  他恍如未覺,他有無比的雄心壯志要一會群雄。藉此考驗他在古墓五年的成果。

  當然——他不會真的狂傲到如此目中無人。

  他知道這一場即將來臨的暴風雨,將是一場生死之鬥,但,他即使想逃避也不可能,因為人家不會放過他。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溫由「玄天劍法」演化而來的笛招,他沒有劍供他使用,所以在古墓中,以他超凡的天資,把劍招化為笛招。

  他默念著那奇絕人寰的四招笛法:「方生不息」、「九天凝碧」、「鬥轉星移」、「窮陰極陽」。

  雖只四招,但每招之中又含無數變化,生生不已,奇奧絕倫,尤其最後一招「窮陰極陽」,秘篆中特別注明,這招奪天地之造化,窮宇宙之玄奇,乃糅合古今各門各派劍法之精英而成,出手必傷人,囑不得輕用。

  他沉湎在那玄奇的招式之中,連已被人圍住而未覺。

  「小子狂得可以!」一聲猛喝,把他從沉思中驚醒,原來已置身在一方荒野的空場之中,迎面站定五人,不及五尺就要撞上,他心中微凜,矚目四望。

  四外高矮老少男女不等,僧道俗俱全,少說也有三餘百人,個個眼中閃射奇異目光,緊緊的盯著他。

  他料不到竟來了這麼多人,心中一震之後,隨即釋然,他靜氣寧神,準備迎接這一場震撼江湖的暴風雨。

  場中鴉雀無聲,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朝四方細細打量,除五年前追截他的人外,他一個也不認識。

  他俊目一掃群雄之後,安詳的道:「為了區區在下一人,各位不遠千里而來,不知有何見教?」那一份英風豪氣,的確使人心折。

  場中竟無人應聲,只用一種渴望貪婪的眼光看著他。

  他心中當然十分明白,他們是為了「玄天秘錄」而來,不由暗自好笑,秘錄仍然放置在古墓之中,根本就不曾帶在身上。

  他心中電轉,這些魔頭小丑,不問可知是江湖上窮凶極惡之徒,至少決不會是俠義中人,如能乘機除去幾個,即可減少幾分作惡的力量,也算是一件功德。

  「各位如果沒有什麼指教,在下只好失陪了!」說完裝著要走的模樣。

  眾人不由一陣譁然,向前移了幾步。

  他豪氣沖天,神光煥發,躍躍欲試,無邊的積怨,他需要痛快的發洩一下。

  「慢著!」風聲颯然中,縱落五條人影,停身丈外之地,原來是五個高矮不等的怪老頭,一色的青布袍,赤著雙腳,腰系草繩,手中各執一根四尺長的鐵煙杆。

  他一看就認識是五年前追截過他的陰山五怪,一股無名怒火,自丹田升起,微微一哂道:「久違了,五位有何見教?」

  「你只將玄天秘錄獻出,就可走路!」五怪中,最矮的老大金羅漢揚聲道。他心中暗暗發笑,憑你陰山五怪,在這種場合中,也敢大言不慚,但面上卻不顯出,徐徐的說道:「這個容易!」五怪心中登時一喜。

  「但!五位秘錄到手之後,是否有自信全身而退,至於在下走與不走,卻不勞費心,還沒有人能留得住!」

  這話軟硬兼備,同時也自負得緊。

  五怪聞言,同時轉頭向四下一看,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都集中在他五人身上,不由膽寒起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以陰山五怪的名頭,當然不能就此退去,何況是處心積慮而來。

  老五土蜘蛛陰惻惻的一笑道:「你只將秘錄交出,其餘的也不勞過問。」

  他右手兩指,在抽中連連彈動,這是他準備出手的先兆,當下哈哈一笑道:「五位執意要取,就請動手吧!」

  此語一出,五怪同時作勢,場中空氣頓形緊張。

  眾人是存著惟恐天下不亂的心理,巴不得有人出手,一方面可以測驗一下怪手書生的功力,另一方面也可乘機謀漁人之利。

  他面色一寒,兩眼神光湛然暴射,殺機陡現。

  五怪不由心頭一顫,場外眾人心頭上也是一緊。

  他獄前兩步,右手驀自袖中伸出。

  大怪金羅漢鐵煙杆一揚,挾絲絲破空之聲,閃電般向他當頭劈去,左手屈指如鉤,同時抓向腰間。

  只見他右手一揮,一股強勁絕倫的掌風,應手而出,嘭的一聲,鐵煙杆脫手飛上半空,左手一閃,正好扣住抓來左手的脈門。

  金羅漢心頭一涼,左腕如被五隻鋼爪抓住,力掙不脫,面上立現死灰之色!

  場外眾人面色一變,想不到他舉手投足之間,就制住了聲名不小的陰山五怪之首金羅漢,看來他五年之間,恐已傳練了至少七成秘錄中的武功。

  其餘四怪,見老大被制,齊齊吆喝一聲,四支鐵煙管,幻起漫天杆影,攻向對方要害大穴。

  四怪聯手,威力豈同小可,狂飆亂舞,勁氣橫溢,銳不可當,四支煙杆,激起嘯聲如詩。

  「五年前追截之德,今日敬報!」招隨聲出,左掌一抖,右手連翻,風起雲湧,勁氣彌天。

  接連數聲慘號,金羅漢被甩飛三丈之外,被扣左掌齊腕而折,血如泉湧,倒地狂嗥不已;二怪三怪橫飛六尺之外,鮮血狂噴;四怪五怪,如滾地繡球般,直滾出二丈之外,寂然無聲,顯然死多活少。

  四外眾人,赫然變色,想不到這小子功力竟到了不可思議之境,一些武功較差的,如當頭一瓢冷水,頓萌退志,看來要想染指秘錄,已是無望了。

  不談怪手書生的功力,還有許多未現身的魔頭,他們應付得下應付不下,大成問題,但又不舍立時就走,存著觀望的態度,怔立場外。

  他兩目怨毒光芒四射,滿面殺氣,揚聲道:「五年之前追截本人的魔崽子聽了,今天新舊債一起結算,有種的給我統統滾出來,本少爺要排練一下你們的道行,沒有種的,與我夾起尾巴滾,從此不許涉足江湖!」

  這話陰損刻毒之至,等於是指名叫陣,那些不可一世的魔頭,見陰山五怪的前例,如果是一對一,死也不敢,對方既然向全體索戰,何樂而不為,說不定還可乘機將秘錄撈到手。

  首先幽冥秀才,摺扇輕搖,長衫飄飄,後隨黑白雙判,步出場中,隨後白髮仙娘、火德星君、紅須人屠、巫山三魔,分從人群中緩步而出,面色沉凝,如臨大敵,到距怪手書生兩支外之處,齊齊佇身站立。

  內中卻不見天毒門人現身。

  空氣中充滿濃重的殺機。

  這時,人群之中,有三個人在為他擔著沉重的心事。

  一個是嬌憨淘氣的公羊惠蘭姑娘。

  一個是一見投緣,視他如手足的玄衣女關小倩姑娘。

  另一個則是雪山魔女李玉蘭。

  她們各懷心事,緊張的注視著場中的他,她們沉迷於他的絕世武功和大英雄的淩雲氣概,但又擔憂他萬一不敵……

  場中不少一等一的黑道巨擘,都是一跺腳使江湖失色的人物,另外未曾現身的赫赫魔魁,想來也到得不少。

  「在下五年之前,承蒙厚賜,不敢稍忘,今天一併清結!」說完,抬頭向天,嶽峙淵停,大有氣吐河嶽,壯志淩雲之勢。

  場中眾人,哪曾料到五年前的手下亡魂,今天竟然成了震撼武林的人物。

  「老弟台還請三思,不要太過衝動,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而且五年前的事,也並未有什麼惡毒存心,只是……嘿嘿!情商性質而已!」幽冥秀才摺扇連搖,皮笑肉不笑的說。

  他不屑答理,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這一哼,眾人心裡不由一顫。

  幽冥秀才碰了一鼻子灰,仍然不死心,又道:「老弟台的意思,要想如何解決?」

  「很簡單,弱死強存,手底下見真章,要你們這一干跳樑小丑,知道武林中仍然有正義和公理!」他依然仰首向天,語音冷漠已極。

  眾人都是雄踞一方的魔頭,竟被這不到二十的少年,斥為跳樑小丑,這口氣,焉能忍得下,面上齊現怒容,眼中凶芒暴射,就要出手。

  「那麼昔年本門上一代教主和無數其他高手,齊遭令師毒手,這一筆債又如何演算法?」幽冥秀才仍是那一副不死不活陰惻惻的腔調。

  他一聽這話,似乎又扯到鐵笛主人身上,他根本對這些事一無所知,但心感鐵笛主人留圖之德,當下毫不考慮的道:「在下一起接著!」

  「好狂的小子!」白髮仙娘早已忍耐不住,白髮倒豎,手中鳩頭拐杖,重重的往地下一頓。

  戰火一觸即發,場外眾人心頭驀然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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