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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第三章 造化弄人

  一條青色人影,飛馳在千山萬壑之間,如出岫之雲,行空天馬,身法之奇、快,驚世駭俗。

  只見這人影,一飄十幾丈,在岩頂樹梢,稍沾即起,如一團輕絮似的,不帶絲毫破空之聲,如若此際有人看見,定疑是空山幽靈現身,是人,哪有這樣飄忽快捷。

  他是誰?

  他就是身負血仇,遭遇迷離,在古墓之中,幽居了五載的司徒文。

  五年——

  這不算太短的日子,江湖上已起了很大的變化,而他,何嘗不是在變,他已由一個被人追殺截擊的平凡的孤苦小孩,變成了身負武林絕學的翩翩少年。

  他正以「玄天秘錄」中,「天馬行空」的至高輕功身法,向山外疾馳。

  他要去了斷恩仇,去揭開許多困惑了他五年的謎底,心裡充滿了興奮,悲傷,快意和焦灼。

  一片五彩繽紛的桃花林,忽然呈現在眼前。

  窮山絕嶺之間,哪來如此繁茂的桃花林,看那些桃樹,井井有序,顯然是經過人工培植,不由放緩身形,向林中飄去。

  饑腸一陣轆轆,心想,卜居在這裡的必定是高人隱士之流,何不去要點吃喝,順便討些教益也好。

  心念一轉,踏著滿地落英,逕自緩緩穿林而內,行約裡許,桃林盡處,忽聽見水聲瀑瀑。

  舉眼一看,一條小溪彎彎曲曲的繞林而過,溪上搭著一條紅木板橋,橋那邊是一個山環,萬竿修竹之中,隱隱露出一座低矮的茅屋。

  此情此景,不啻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

  通過修篁幽徑,一椽三間一明兩暗的茅屋,突呈眼前,但卻寂無人聲,他不敢太過造次,整衣肅容,緩步上前,在距茅屋三丈之處,深深一揖,和聲道:「不知是哪位前輩仙居,請恕小可冒昧造訪,望能容拜見,並賜些許食物充饑。」

  連問數聲,竟沒有人應聲,不覺心下大疑,莫非屋主人有事外出,當下也不管失禮不失禮,徑行移步走上前去。

  剛想舉步踏入,一幅慘絕人寰的景象,使他愕然止步,做聲不得。

  只見堂中桌椅淩亂,地上流滿鮮血,血泊中躺著三具屍身,肚破腸流,血肉狼藉,慘不忍睹。血跡已呈黑血,屍身陣陣腐臭味,中人欲嘔,看來陳屍已有兩天以上。

  約略可以看出一個是鬚髮斑白的老者,另一個三十上下的中年人,一條齊肩削落的斷臂中,還緊握著一把帶鞘長劍,另一個卻是家人模樣半老中年。

  看樣子,還未交手,就一齊遭了毒手。

  而三人面目清平祥和,顯見不是兇惡之輩,既然已避居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山僻之地,何以還會遭人毒手,看這三人的死狀,厥狀至慘,這動手的人,不是心懷極深怨毒,就必定是窮—凶極惡之徒。

  他忍著刺鼻的血腥腐臭之味,走入屋中,仔細一看,右邊的一間擺了三張木床,陳設極為簡單。左面一間,好像是女人的居處,他不遑細看,忙退身出來。

  堂中正面掛著一中堂,兩條幅,一看後面落款,赫然是「主人桃源居士慕容剛題並書」幾個字。

  他如中巨雷,幾乎昏厥,眼淚撲簌簌直掛下來。

  他雙膝一屈,跪在老者屍前,先時不曾注意細目,這時辨識之下,天啊!這不正是父親玉面專諸司徒雷生平至好慕容伯父嗎?

  七歲時,他清楚的記得慕容伯父帶著一子一女來他家住了三天,後來不知為了何事與父親爭執,憤然離去,而父親也因此而常常長籲短歎。

  想不到,竟然主僕三人同遭了毒手,還有那比他大一歲的婉姐姐呢!是追趕敵人去了,還是有事外出?

  「伯父雲音在天之靈不遠,文兒不論天涯海角,也必要將仇人碎屍萬段,以慰在天之靈!」

  他祝禱之後,立起身來,徑到臥室之中,想找尋點蛛絲馬跡。

  驀然——

  微風颯然,他機警的轉身,一條纖細紅影閃處,一個風姿絕世的紅裳女子,已伏倒屍前,一聲尖叫,登時昏死過去。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慕容伯父的幼女慕容婉回來了。

  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怔立一旁。

  他看著這自幼喪母的婉姐姐,如今已是孑然一身,與自己正是遭遇相同,不禁又流下幾點淚來。

  心中盤算著,料理後事之後,與婉姐姐一同杖劍尋訪仇蹤……久久仍未見她醒來。

  不由暗罵自己一聲糊塗,伸出右手僅存的二指,曲拇指,食指遙遙點向她的「天殷穴」,一聲長喘之後,她已悠悠醒來!

  「婉……」剛說得一個婉字,只見她杏目圓睜,殺機滿面,一躍而起,刷的拔出長劍,猛向他刺來。

  「賊子,我父女與你何仇何恨,如此趕盡殺絕,姑娘與你勢不兩立。」,連哭帶罵,掌中劍盡向致命之處刺來,形同拚命。

  他左閃有避,也是急得雙淚直流!茅屋狹小,他又不能還手,只好破窗而出。

  她跟著一躍而出,一隻劍如靈蛇吞吐,盡是拚命招式,目眥盡裂,滿含怨毒。

  「婉姐姐,是我,文兒,你誤會了!」他一面閃避,一面右手連搖,口中不停悲叫。

  但她此時,因受了這巨大的刺激,神智已是不清,哪能聽得進半個字去,只一味的拚命猛攻,看樣子不把他斃於劍下,決不甘休。

  「賊子,萬惡的魔鬼,你還手呀!今天本姑娘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婉姐姐,你聽我解釋呀!我是文兒,文兒!」

  任他喊破喉嚨,對方只作不聞,而招式也更見淩厲。

  他心中電轉,看今日之局,絕對無法解說清楚,不如暫且離開,待以後有機會時再說吧!反正自己已經在慕容伯父屍前立誓,要代報血仇,不爭這早晚,還是正事要緊。

  他一面躲閃,一面悲聲叫道:「婉姐既然不聽文弟解說,我只好先行一步了,天涯海角,誓要找到仇家!」

  身形如柳絮飄風般,淩空而起,直向林頂樹梢瀉去。

  「賊子休走,留下命來!」

  紅影閃處,她緊緊縱身追來,但,哪能及得上司徒文絕世輕功身法,轉眼已被拋後老遠。

  她一看,功力懸殊,不容易追上,而且心懸茅屋中父兄的屍體,只好停身,怨毒已極的朝他漸漸遠去的身影叫道:「賊子,任你骨化飛灰,姑娘也認得你,總有一天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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