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聖心魔花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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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身份沒揭露前的稱呼,而現在,一切都改變了,過去的,永不會再回來,未來,是一場空幻。 柳傑忘其所以地說出這一聲:「兄弟」之後,內心也是一陣劇痛。 宇文冬梅呆了片刻,強抑悲懷道:「大哥,我……本無意與你再見,但……我既然知道了這陰謀,就不能袖手,玄天教對你是志在必得,不惜使盡一切手段,天南三長老沒死,是不錯,但被安排作你的陪葬!」 柳傑激聲道:「陪葬……這話怎麼說?」 宇文冬梅道:「走,我邊走邊告訴你如何行動!」 兩人並肩而行,柳傑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結拜時的舊夢中,但,一切都幻滅了,他真想大哭一場。 現在,當然不是解決問題的時候,他在心裡暗暗盤算,等這樁事了,非和她談個一清二楚不可。 這是一間破落的大廟,廟門口蜷曲著幾個乞兒。 宇文冬梅遠遠止步,低聲道:「你去,照我說的做,我不能現身,以免打草驚蛇,我在暗中支援你,記住不動聲色。」 柳傑點點頭,大步走向廟門。 乞兒之一站起身來,朝柳傑一拱,道:「柳少俠,請直入後殿,出東角門,貴門三位長老在佇候!」 柳傑略一頷首,道:「有勞了,事後在下當重謝!」 乞兒嘻嘻一笑道:「不敢,要飯的是秉掌門令諭行事!」 柳傑心裡暗罵一聲:「回頭再收拾你們!」 從容舉步,向廟裡趟進,越過兩重大殿,外望是個小院,正屋裡,燈光燦然,三長老圓桌而坐。 若不是宇文冬梅事先照會,柳傑說什麼也無法不墜入陷阱。 三長老只圍坐著,不言不動,神情異常,當然,如果不是先說破,憑觀察一時是不會發覺的。 柳傑側身匿在門邊。 正屋的燈火突然無風自滅,屋裡頓呈漆黑。 一個聲音發自院腳的暗處:「奇怪,這是怎麼回事,燈會熄滅?」 柳傑摒息以待。 另一個聲音道:「該來了,怎麼不見動靜?王頭目,你進屋去把燈點燃。」 王頭目道:「堂主,這……事情有點蹊蹺……」 「先點燃再說!」 「會不會是對方已經……」 「時間不多了,快動手!」 一條人影,從暗中跳出,突地踅了下去。 那被稱作堂主的驚聲道:「王三,怎麼回事?」 王三在地上連連揮手,不知在比劃些什麼,就是發不出聲音,也站不起來,柳傑知道宇文冬梅弄的手腳,先點對方啞穴,把他驅出之後,再打他的下盤大穴,使他不能行動,藉以引出另外隱伏的人。 那堂主怒聲道:「他媽的,王三,你怕死不敢進屋是不是?壞了事剝你的皮!」 王三的手仍在比劃,就是沒有聲音。 那名堂主從暗中撲出,用腳猛踢王三道:「他媽的,你還想賴死……」 柳傑閃電般射入院地,那名堂主一聽風聲,立知不妙,但身形未轉,已被柳傑一指點倒在地,敢情他連人都沒有看清。 屋裡,走出了三長老。 柳傑迎了上前,激動地道:「三位受苦了!」 首座長老裴良和淚光瑩然,顫聲道:「小師弟,想不到咱們還能再相見,真是祖師有靈!」 另一長老包維仁道:「我們算是再世為人了!」 裴長老左右一顧盼,道:「我們先離開此地!」 柳傑眸光一轉,道:「她呢?」 鄭長老道:「誰?」 柳傑道:「那……小叫化!」 裴長老接話道:「他解了我們三人的禁制,要我們速離此廟,他還有事……對了,他自稱是小師弟的拜弟。」 柳傑神情一黯,道:「三位老師兄,我們還是走吧!」 四人從後面越牆而出,奔入廟後林中,一聲轟天巨響,那棟三長老停身的屋子,在硝煙彌漫天中坍了下去。 三長老駭然色變,裴長老道:「好毒的陰謀!」 柳傑咬牙道:「玄天教以三位元作餌,目的是要毀我,可惜,天不從人願……」 他立即又想到宇文冬梅,如不是她,四個人不會活著站在此地說話,剛才的炸藥,當然是她引發的。 遠處,有數條人影奔入破廟,不用說,是來查驗結果的。 柳傑心意一轉,道:「三位老師兄請立即動身南返,以免再生枝節。」 裴長老道:「先帝君的遺骸……應該歸葬天南,小師弟意下如何?」 柳傑想了想,道:「這件事成以後再辦,玄天教上次利用暫攝帝君龔榮華失敗,不會就此甘心,說不定另逞陰謀,三位回宮戒備是上策,對了,聖牌請長老帶回天南……」 三長老互望一眼。 裴長老道:「不可,這是先帝君親手交付小師弟的,用意至為明顯,它代表先帝君的遺命,我等只有按宮規行事,恭待小師弟回掌元化宮。」 柳傑面有難色道:「聖牌是本門至聖之物,我還有私人恩怨未了,萬一有個閃失,將何以對先帝君在天之靈?」 鄭長老搖手道:「這斷然不可,保有此牌,便是帝君身份,我等無法承受!」 柳傑靈機一動,忽地取出「魔鏡」舉在手中。 三長老臉色一變之後,柳傑肅容下跪,齊稱:「參見聖牌!」 柳傑沉凝地道:「本人憑此牌發令,此牌著令三位長老護持回宮,妥為保管,一年為期,如本人屆時不歸,由各長老公決繼承人選!」 三長老再拜而起,面面相覷,柳傑憑牌發令,他們沒討價還價的餘地。 柳傑鄭重地把「魔鏡」交與首席長老裴良和。 裴良和躬身雙手接過,道:「小師弟,我們等你回宮!」 柳傑略顯激動地道:「如果沒有意外,我會恭送先帝君遺骸返天南,如果……事與願違,這件事就望長老們自行料理了,反正三位已經知道先帝君安息之所,玄天教爪牙四布,小弟我恭送三位一程!」 柳傑伴隨三長老疾趕了三天路程,盤算已脫出了玄天教的勢力範圍,這才告別回頭。 交回了聖牌,他等於了一樁大心事,他所引以為憂的是「魔鏡」帶在身邊,如果有了閃失,行將斷送元化宮一門,那就成了大罪人了。 由於順道,他徑奔大別山外的陸莊——泣血傷心之地。 這天薄暮時分,柳傑抵達陸莊。 一切沒改變,只是更荒敗了,他懷著滴血的心,木立莊前,回想著初與宇文冬梅因避雨而無意進入這廢莊的情景,眼簾不知不覺地濕潤了,時殊而事不易,這段血海深仇仍然未能報雪,實在愧對九泉之下的英靈。 呆了將近盞茶時間,他挪步進莊。 莊內,蓬蒿滿目,破扉爛軒,上次所見的那些白骨骷髏,已經大半淹沒,只有部份隱現在草叢與廊道間。 柳傑悲從中來,不由淚下如雨。 待仇儲授首,才收骸揀骨,這是他唯一的負荷,也是心願。 他撥草而入,兩條腿重若千鈞,幾乎無法移動。 正廳,苔蒿蔓草侵沒了階沿,滿面荒敗淒涼。 突地,一陣嗚咽之聲,隱隱自廳內傳出。 柳傑不由心頭劇震,聽聲音是個女人,是誰? 為什麼要來這白骨成堆的廢莊中哭泣。 夜色迷蒙,陰風慘慘。 難道是屈死的冤魂?想到這裡,不禁毛骨悚然。 鬼! 他一向不相信這種荒誕無稽的事。 他乾咳了一聲。 嗚咽嘎然而止。 他戒備著進入廳內,蛛網塵封中,陳著一具白骨,這是他父親陸禹的遺骸,也是所有死難者中,唯一可以辨認的。 不見人影,壁上的血手印依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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