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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柳傑不由心中一動,「行屍女」竟然叫宇文冬梅小妹子,這稱呼多親昵,論年紀,她的女兒「吊亡仙子」比宇文冬梅還要大,不過,如以「陸地神仙」宇文一的輩份年紀而論,「行屍女」叫她小妹子卻不過。

  宇文冬梅抗聲道:「我什麼錯了?」

  「行屍女」不疾不徐地道:「你如果尋了短見,想一想令尊的脾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宇文冬梅抬頭望天,像是自語般的道:「為什麼連死都不能自主呢?」

  這句話使柳傑疑竇叢生,暗忖,死也不能自主,這說明了什麼?難道宇文冬梅是處在一種極大的壓力之下,一切不能自主,全由人擺佈,不然她怎會願意死在自己掌下,而且又打算自決?

  「行屍女」幽幽地道:「大妹子,你是個智慧超人一等的女子,應該堪得破才對?」

  宇文冬梅猛一跺腳,道:「我要為我自己做所應當做的事,什麼我都不管!」說完,回轉身,蹣跚而去。

  柳傑大叫一聲:「梅妹,你別走!」彈身就要追去。

  「行屍女」伸手扣住柳傑的手腕,厲聲道:「讓她去,她應該離開你,她這樣做是對的!」

  柳傑力掙不脫,狂聲道:「前輩憑什麼阻止我?」

  「行屍女」沉聲道:「你如果真的愛她,就與她一刀兩斷!」

  柳傑雙目盡赤,咬牙大叫道:「這到底算什麼?你們……在弄什麼玄虛?」

  「行屍女」歎了口氣道:「孩子,何必執迷不悟,天下事,有些是不能勉強的,任何人也不能旋轉乾坤,改變事實,對不對?」

  這眨眼之間,宇文冬梅已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行屍女」鬆開了柳傑的手腕,幽幽地道:「孩子,天下女子不止宇文冬梅一個,你何苦如此呢?」

  柳傑痛苦地反話道:「天下知音又有多少?」

  「行屍女」道:「話是不錯,可是……壯士斷腕又作何解釋?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總不能奢談『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吧?」

  柳傑咬咬牙,道:「空辯無益,前輩何不坦誠見示此中因由?」

  「行屍女」搖頭道:「只有一句話,是孽不是緣!」

  柳傑憤然道:「為什麼盡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呢?」

  「行屍女」道:「那我告訴你,宇文冬梅以後不會愛你,也不能愛你,夠了吧。」

  柳傑向空揮拳道:「她自己為什麼也不肯說出原因?好!讓一切成為過去吧!」身形一展,狂奔而去。

  身後傳來「行屍女」的叫喚聲,但柳傑充耳不聞,一味地狂馳,在他是意念中,似乎整個世界都變了。

  夜的帷幕撤去了,又是一天的開始。

  柳傑狂奔了一整夜,下意識發洩的結果,換來的是乏力,他停了下來,曉霧中,峰巒隱約。

  他想,這是山區,但卻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反正,他也無心去管,他的身心,都進入了麻痹狀態。

  他坐下,躺倒,似乎這一塊碩大的臥牛石,是特地為他預備的。

  在無意識的狀態中,太陽升高了,山巒顯出了它的蒼翠,一切似乎都生氣蓬勃,而柳傑的心卻是死的。

  一聲慘號破空傳過來,緊接著又是兩聲、三聲,然後是吆喝之聲,聽聲音似乎並不太遠。

  柳傑連動都不曾動,喃喃自語道:「殺吧!儘量流血吧!反正不關我的事,管誰死誰活!」

  心死如灰,連血液似乎都變冷了。

  忽聽一個頗不陌生的老嫗聲音道:「你們全退開!」

  緊接著,老嫗的聲音又道:「丫頭,你實在夠狠,老身決不放過你!」

  「哇!」又是一聲慘嗥,厲耳怵心。

  丫頭兩個字使柳傑的心一動,暗忖:「莫非是宇文冬梅?」他坐了起來,又想:「我還有跟她見面的必要嗎?說過一刀兩斷了……」

  人,都有其人性上的弱點,而情,是人性中最弱的一環。

  古往今來,上智下愚,莫不為情鎖,為情困,不管演變的結果是恨還是愛,總是斬不斷,拋不掉,躲不開,也理不清。

  老嫗的聲音再告傳來:「丫頭,你這種殺人的手法,連最兇殘的七尺鬚眉也自歎不如……」

  接下來是搏擊之聲,雙方已交上了手。

  柳傑長身崦起,放眼一望,一個白髮蓬梢的老嫗和一個青衣少女,在不遠的谷地裡,打得激烈十分。

  老嫗用的是拐,少女卻是徒手,遠了些,又有林木遮掩,看不出誰是誰,旁邊還有七八個黑衣漢子,全亮著劍,隱約可見橫屍。

  武人的本能,使柳傑本已冷卻的心又跳動起來。

  身形一彈,電瀉入谷地。

  那七八名漢子,全神貫注在場中,沒覺察有人來到。

  柳傑定睛一看,血液開始急速流轉。

  那少女,赫然是化身她母親「陰司毒婦」的司徒碧珠。

  老嫗,赫然是玄天教主褚無忌的師母,褚無忌化名吳濟,以「血手印」形像誘使柳傑上鉤,差一點毀在莊中。

  新仇加上舊仇,柳傑殺機大熾。

  再看現場橫屍,幾近十具,有的頭頂穿孔,有的屍身蜷曲。

  司徒碧珠的爪上功夫與「寒屍功」,已得乃母真傳,死者都是毀在這兩種的功夫之下,柳傑一點也不覺陌生。

  老嫗的杖上功夫,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司徒碧珠殺手迭出,但都無法越雷池一步,傷不到對方。

  昨夜,在農舍中,柳傑差一點被玄天教高手所乘,再加上以往接二連三的仇結,柳傑對玄天教徒,可說恨之入骨。

  「殺!」

  可怕的意念,在柳傑的腦海裡一閃,「風雷劍」離鞘,身形疾劃,劍芒打閃,修號破空而起,有三名武士同時栽倒。

  生變猝然,其餘武士驚覺出手,但連看清來人的機會都沒有,一個接一個地橫屍當場。

  柳傑從沒如此殺過人,一方面是積怨.另方面也是因宇文冬梅給他的打擊而作下意識的發洩。

  場中雙方不期然的住手退出圈子。

  司徒碧珠驚喜的叫了一聲:「柳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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