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聖心魔花 | 上頁 下頁


  他在心裡默禱著:「兄弟……梅妹,你寂寞嗎?再忍耐些時,我就來伴你們……永遠不再分離。」

  焚了紙錢,紙錢化盡成灰,紙灰隨風飄散。

  柳傑的心也化成了灰,隨風飄揚。

  夕陽似火,染紅了大半個白水湖,也染紅了柳夫人與宇文冬梅的墓碑。

  柳傑心如死灰,木然對兩堆黃土坐了最後的憑弔,然後緩緩轉身,舉步蹣跚前行,腦海裡是一片空白,全麻木了,人什麼意念也沒有。

  搖搖頭,「吊亡仙子」幽聲呼喚:「柳少俠,你要到哪裡去?」

  柳傑充耳不聞,前行如故。

  「吊亡仙子」疾行幾步,攔在柳傑前頭,秀眉一蹙,道:「柳少俠,你準備去哪裡?」

  柳傑木然止步,遲滯的目光,望著血紅的湖面,吐出了三個字:「不知道!」

  「吊亡仙子」淒清地一笑,道:「柳少俠,對於宇文冬梅的死……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但,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還是要活下去,你應該節哀順變。」

  柳傑突地星目一瞪,咬牙道:「宇文冬梅的死,你母女也難辭其咎!」

  「吊亡仙子」驚怔地後退了兩步,厲聲道:「我母女也有責任……這話從何處起?」

  柳傑激動地道:「金嬋姑娘,你當不否認……你母女……還有那江湖郎中『神仙手』,一再阻撓在下與宇文冬梅交往,三番兩次想撮合祝懷玉的事,才製造出這一幕悲劇,為什麼?……為什麼?」

  「吊亡仙子」低了低頭,期期地道:「柳少俠,已經說過多次了,我們的原意……是避免發生悲劇……」

  柳傑面孔一陣抽扭,厲聲道:「宇文冬梅的死不是悲劇?你們……要阻止的是什麼悲劇?」

  「吊亡仙子」欲言又止,似乎心裡有話說不出口。

  柳傑重重地哼了一聲,又開始茫然挪步。

  「吊亡仙子」苦著臉,唉了一聲:「柳少俠!」

  柳傑沉重地挪動腳步,恍若未聞,心裡在暗念著:「宇文冬梅死了,一切幻滅了……她最後的一句話是黃泉路上見,為什麼?是她那邪門父親逼她走上絕路嗎?……」

  「吊亡仙子」隨在柳傑身後,不知如何是好?暗忖:「他在傷心絕望的情況下,會做出傻事嗎?這倒不可不防,不然就弄巧成拙了。」

  心念中,再次超到柳傑頭裡,沉凝地道:「柳少俠,你不會忘了血仇在身,多少屈死的冤魂,在冥冥中期待著你去報仇吧?」

  柳傑內心一動,但仍無法沖淡極度的哀傷,停步激聲道:「不要理我!」

  「吊亡仙子」正色道:「你準備做什麼?……自決殉情?還是……」

  柳傑雙睛暴瞪,精芒畢射,「吊亡仙子」下意識地退了兩步,驚愣地望著柳傑,說不出話來。

  兩條人影,行雲流水般飄來,一個是白髮老駝,另一個是手持串鈴的江湖郎中,眨眼工夫,便到了柳傑身邊。

  柳傑抬眼一望,不由大感激奇,「人魔」張駝怎會與「神仙手」走在一道?為了心傷宇文冬梅之死,他對來人傲不為禮。

  魔駝白眉一皺,沒開口。

  「神仙手」眉鋒一緊,沉聲道:「柳少俠,你想不想找『血手印』?」

  「血手印」三字入耳,柳傑立起反應,血仇,掃去了他心中的悲痛雲翳,挺臉昂首,星目電張,厲聲道:「『血手印』在哪裡?」

  「神仙手」道:「這是武林中令人喪膽的絕地,在大別山南端偏北,遙鄰雞公山的地方。」

  柳傑略一沉吟,道:「江湖中先後出現了好幾個血手印,但沒有一個是真的……」

  「這次情況不同!」

  「為什麼?」

  「他殺人後,留下血手印記,而且殺人只一照面,沒發第二招,有人認出那是『逆天一劍』絕招。」

  「消息的來源呢?」

  「現任窮家幫幫主『瘋丐』常樂天,你信得過嗎?」

  柳傑想了想,劍眉一挑,目射奇光,寒聲道:「信得過,在下就上路……」

  「神仙手」抬手道:「慢著!」

  柳傑輕輕吐了口氣,道:「前輩還有什麼指教?」

  「神仙手」用指一指魔駝,道:「我們一道去!」

  柳傑心頭一動,道:「這又為什麼?」

  「神仙手」道:「為了不使『血手印』漏網,輪回谷天生絕地,誰也不知道穀裡的真正情況,多幾個幫手,總比一個人冒險強。」

  柳傑冷傲地道:「盛情心領,晚輩不想要假手別人,敬謝指點!」說完後,身形一彈,疾掠而去了。

  「神仙手」望著魔駝苦苦一笑道:「我們暗中尾隨吧?」

  魔駝籲了口氣,道:「這娃兒倔強得相當可以,老夫如果換了幾十年前的脾氣,非把他砸扁不可,走吧,我們還是分頭上路……」

  說著,目注『吊亡仙子」道:「丫頭,你跟郎中一路,先走!」

  輪回穀,在江湖中僅屬傳聞,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也沒有特殊的明顯標誌可循,在層巒疊嶂中要找這麼個地方是很困難的。

  柳傑在山中繞了半天,差點連東西南北都無法辨認了,別說要找到地方,但事實上又非找不可。

  過午時分,來到一座巨洞之前,只見怪石崢嶸,洞水由亂石間穿行而過,在下游處,由於澗穀一疊,形成了一個大潭,清澈見底,遊魚可數。

  柳傑無心賞玩山水,他的目的是在找輪回穀。

  但當目光掃過水潭時,不由大吃一驚,只見潭邊石上,端坐著一個青衣麗人,年紀約莫二十三四,手中持一根細長竹枝在垂釣。

  山間垂釣,已屬奇聞,而垂釣者是個少女,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柳傑繞山石而行,逼近些,只見那少女長的很美,但神情卻相當冷漠,像一朵雲谷幽蘭。

  她是誰?這附近不見有人家?

  奇事發生了,只見釣竿變成弓形,然後向上彈起,一尾半尺鯉魚,黏在竿尖上,釣竿赫然沒有釣絲。

  柳傑為之駭然,這完全是憑一股精純內力,通過竹枝,將魚吸起,一個少女,能具備這麼高的功力,的確太過驚人。

  少女似嫌魚小,不夠肥壯,一抖竿,放回水裡,再次伸竿入水。

  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之下,柳傑慢慢移近,不知不覺,到了少女身旁丈許之處,少女恍如未覺,依然專心釣她的魚。

  釣竿一抖,一條尺長鯉魚應竿而起,少女點點頭,熟練地抓住,放入身邊的魚簍,然後拋去了竹枝,似乎,她一尾已足。

  嬌軀挪動,她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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