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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王虛凰想了一想,說道:「不必了,小弟另有急事,馬上就要走了。」

  武懷民怔了一怔,說道:「王兄這未免太見外了,既然來了,好意思不到弟處一坐?」

  王虛凰含笑說道:「武兄不必客氣,你我雖是初交,但彼此性情相投,只是弟有一事相問,未悉武兄是否見告?」

  說完把眼光移到武懷民旁邊那個人的臉上,武懷民馬上會意,看了那人一眼,說道:「陳三,你走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那人答聲是,退回暗卡,武懷民問道:「王兄有何事儘管說,如弟所知,自當相告。」

  王虛凰說道:「兄真乃熱心之人,有一個武翠蓮的人,兄台是否認識?」

  武懷民心裡一震,武翠蓮是他母親,王虛凰突然上九華山,開口便問武翠蓮,其中不無緣故。

  他乃極為心細之人,表面不動聲色,口裡卻反問道:「未知王兄問這個做什麼?」

  王虛凰被武懷民一反問,不覺怔了一怔,笑道:「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告訴她,不過弟是受人之托,也不知武翠蓮是什麼人,武兄在江湖上,接近的人物比較多,當可以知道這個人是誰。」

  武懷民被王虛凰這一說,不覺疑竇叢生,如果他問的是別人,他自然可以告訴他,無奈所問的人,正是他母親,如果這其中有利害關係,他也不能不守口如瓶了。

  不過,武懷民心念一轉,王虛凰看來非邪派人物,說是受人之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訴他母親。

  那麼誰又是托王虛凰帶話的人?

  武懷民這一陣思忖,王虛凰一看他臉上神色,越忖他所料不差,武翠蓮必定是武懷民的什麼人,乃故意說道:「武兄既然有難言之處,弟也不便多問,就此告辭了,不是之處,來日自當登門叩謝。」

  武懷民一聽王虛凰要走,下意識地急忙說道:「王兄慢走。」

  王虛凰哪有真走之意,只不過做做樣子,武懷民一喝,她又停下了腳步,問道:「難道武兄肯將此人住址告知?」

  武懷民想了一想,說道:「王兄能否將那人所托的話,告訴小弟一遍?」

  王虛凰一想到自己所推測的,全部猜對,武翠蓮必定是武懷民的什麼人,在自己來意還未弄清以前,未便實言相告,想到這裡,突然問道:「陰陽劍客你大概認識吧?」說完,把眼光放在武懷民的臉上,靜觀武懷民臉上的神情。

  武懷民心裡一震,脫口問道:「陰陽劍客怎麼了?」

  王虛凰故意說道:「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叫我告訴武翠蓮,武兄既然知道她住址,煩請相告如何?」

  武懷民說道:「武翠蓮就是家母,也就是敞教教主。」

  王虛凰心裡一陣高興,但,她的臉上又泛起一層黯然之色,武翠蓮是太清教主,這件事可能又要麻煩了。

  上次她夜探九華山時,親眼見她跟陰陽劍客交手,而且看情形,還把陰陽劍客恨入骨髓似的。

  但這其中原因,她也不得而知,她像是陰陽劍客生前,有對不起武翠蓮的地方。想了片刻,又突然問道:「你母親有『千年何首烏』的靈藥吧?」

  武懷民一見王虛凰問話奇怪,聽不出一點頭緒來,知道其中必有原故,忙答道:「『千年何首烏』倒沒有,不過她的『九宮續命散』卻要比『幹年何首烏』有過之而無不及,未悉陰陽劍客怎麼了?」

  王虛凰腦中念頭一轉,歎口氣道:「陰陽劍客快死了,他中了仇家一記點穴法,溢出一口鮮血,便昏死過去,適時我路過所見,替他打了一次血脈,但他全身血脈凝結,如在三天之內沒有像『千年何首烏』這種靈藥解他穴道,他便要喪命,他告訴我天下只有一個叫武翠蓮的人有藥可醫他的內傷,但他說武翠蓮也許不會給他這種解藥,他托我來告訴她一聲,如果她真不給解藥,趁便告訴她一個死訊。」

  王虛凰這些話說得婉轉動人,武懷民一聽陰陽劍客會死,心裡一急,當然,父子天性,他怎會看他父親死而不救,但是他母親的確恨死了他父親陰陽劍客,也許她真不會給這種解藥,不過他要盡力而為了。

  他看了王虛凰一眼,幽幽一歎,說道:「我母親恨死了陰陽劍客,她未必肯將這種藥送給他,不過——」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又道:「讓我去試試看。」

  王虛凰心裡一喜,說道:「那麼麻煩武兄一趟,如果能取得解藥,不要說陰陽劍客要感激你,就是小弟也要感激武兄大德。」

  武懷民道聲:「王兄少待片刻,我去看看就來。」

  話猶未畢,人影閃處,已向山上總堂竄去。

  王虛凰一憂一喜,喜的是武翠蓮這個人終於找到了,而且還有解藥,不虛此行,憂的是,武翠蓮未必肯輕易將此藥送給陰陽劍客。

  一個時辰過去了,在王虛凰此刻說來好像一年的時間一樣,她的心裡,焦急、不安、恐懼,接連湧起……

  一個時辰過去,下一個時辰又接著而來,見武懷民還沒有下來,她柳眉深鎖,好像不測的事情就要發生。

  她祈求上蒼,希望武翠蓮會憐憫陰陽劍客,而送他一包「九宮續命散」,否則,她的希望將變成了泡影。

  於是,她又開始想到,如果趙亦秋不幸死去的話,不但自己活著沒有意思,就是石小黛與辣手仙子也不知會發生怎樣的後果。

  想到這裡,她在心裡打了一個冷顫,接著一種從來未有過的恐懼湧上了心頭,此刻,幾乎對自己的生命也有些心灰意冷。

  她黯然一歎,不禁掉下了兩行淚水……

  驀地,從山上瀉下了一條人影,她心裡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緊張,伸手拭去了眼淚,張眼一望,正是武懷民。

  她強忍心中激動的感情,開口問道:「武兄,未悉解藥是否取到手?」

  武懷民點了點頭,說道:「取到了,我母親本來不給,我說了半天好話,她依然無動於衷,後來我說如果她不救我父親——」

  武懷民把話說溜了口,不覺倏然止住,看了王虛凰一眼,改口說道:「王兄也許不知道,陰陽劍客就是我父親——只是我父親大對不起我母親了,惹我母親生氣,後來我說如果她不救我父親,我便死在她面前。」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泛起一層痛苦的神情,又說:「於是,我母親歎了一口氣,掉下了兩行淚水,探手入懷,取過一包『九宮續命散』,說道:孩子,就看在你的分上,我再救他一次,你出去吧。於是,我便來了。」說到這裡,取過一個紅色紙包,交給王虛凰,說道:「這便是『九宮續命散』,你拿去吧。」

  王虛凰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激動得她伸出接「九宮續命散」的右手。顫動不定,她勉強說道:「一俟弟把陰陽劍客救活之後,自當再次上九華山盤居數日,以敘別後之情。」

  武懷民苦笑一下,又幽幽說道:「把我父親救活之後,告訴他我母親非常懷念他,叫他有空的時候,一定到九華山來看我母親。」

  王虛凰一聞武懷民所言,已知道陰陽劍客生前與武翠蓮的關係,忙道:「我一定叫他來就是了。」

  武懷民黯然點了點頭:「小弟不遠送了。」

  王虛凰連說不敢當,已向來路瀉去……

  武懷民倏然在這刹那之間,竟掉下了兩行淚水。

  他歎了一聲,帶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向總堂踱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趙亦秋慢慢醒來,他感到口中陣陣芳香,精神緩緩暢達起來……

  突然,他又感到全身奇痛如焚,人又昏了過去。

  中年書生、辣手仙子、石小黛臉上同樣泛起無比緊張的神情,眼光同時聚在趙亦秋的臉上……

  趙亦秋蒼白的臉上,漸漸開始紅潤起來,身上熱汗直冒,濕透了他全身的衣服。

  趙亦秋發過一陣高燒之後,精神暢達不少,悠悠睜開眼睛,發出淒涼的苦笑,然後像是極度的疲倦,又睡了過去。

  中年書生籲了一口氣,說道:「他已經沒有危險了,他全身凝結在一起的血脈,現在全部散開,不過精神還未恢復過來就是啦,讓我再替他打一次血脈吧。」

  說完,內力運於雙掌之間,以本身真氣,貫入趙亦秋的丹田,使他體力可以早點恢復。

  半個時辰之後,中年書生的額角上微微出汗,一股熱氣似霧,在他的額角上冒出。

  她不惜再度花費本身的真氣,助趙亦秋傷勢複元,當然,她的用心,也唯天可表了。

  中年書生拿過趙亦秋身上三十六大穴之後,坐在地上打坐了片刻,才站起來,說道:「經我替他打了一次血脈,睡過一陣,便會醒來,鄭姑娘,你再給他吃一顆『萬生丹』,他便可以恢復如初了。」

  石小黛說道:「等趙哥哥醒來時,你再走不好麼?」

  中年書生苦笑道:「我不希望見到他,他醒來時,你告訴他一聲就得了。」

  中年書生說完,也不待他們回答,推開窗戶,人影閃處,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

  在中年書生走後的一刹那,辣手仙子也覺得自己應該走了,她不願意在石小黛與趙亦秋中間,留下不愉快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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