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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人間閻王

  清虛禪師接道:

  「什麼可怕的事?」

  「我發現這潭中死人屍首與野獸骷髏比比皆是,在潭邊,也有無數的白骨,腥風四溢嚇了我一跳。

  我不知道潭中為什麼會死了這麼許多人,我舉步就走,突然,我在潭中發現了一隻鐵盒,我順手把它撈了起來,就離了小潭。

  猝然間。

  我依稀聽見我母親在叫我的聲音,那叫聲不像以前那樣冰冷,而是沙啞而又難過地,我心裡一陣感動,已經出走了十多天,我母親一定掛念我,而出來找我。

  我向我母親喊叫的方向跑了過去,果然,我發現我母親江面淚痕,張口大叫。

  難過的情緒,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大叫一聲:『媽!』向我母親立身處跑了過去。

  當我見到我母親的時候,我又泛起了一股自卑心理,我怔怔地望著我母親,我多麼渴望我母親擁抱我……可是,這十幾天的離別,好像十和年那麼長。

  心中有千言萬語,就是無法啟口。

  終於,我難過地叫了一聲『媽!』眼淚已奪眶而出!……

  我母親叫道:

  『孩子!好想死你了,你為什麼不回家?……』

  她一縱身,抱住了我,我感動得掉下眼淚,我好第一次擁抱我——

  陡地——

  就在我母親抱我的一刹那,她一聲驚叫,猛然掙脫了我,身子踉蹌後退十個大步,晃了兩晃,栽倒於地。

  我駭住了,脫口叫了一聲:『媽!』我忘了當時我是否流淚,然而,我只是怔怔望著我母親栽倒于地。

  她極吃力地叫道:

  『孩子……你……你……』

  『媽!,你怎麼了?』我撲了上去。

  我母親的失色,漸呈紫黑,斷斷續續地說道:

  『孩子……我終於……死在你的手裡……』

  『媽!你怎麼了……』我眼淚奪眶而出。

  『孩子……原諒媽沒有……好好……愛你……,其實,……媽是多麼愛……你,媽死在……你的手裡,這是天意這是天意,……不必……難過……,好好,……做人……。』

  我猛然地搖晃著我母親的身子,叫道:『媽……你怎麼了?……』

  『要……死了,我愛你……哦……不孝有三,無後……』

  她雙目一閉,就此與世長辭了。

  她死時,從懷中取出一個皮包給我,她再沒有說第二句話。

  便死在我的手裡了……」

  灰衣少年說到這裡,已泣不成聲,這番經過,也聽得清虛禪師大為感動,想不到他母親真的死在他的手裡。

  清虛禪師說道:

  「你知道你母親為什麼會死在你手裡嗎?」

  灰衣少年遙了搖頭!

  清虛禪師道:

  「那『萬毒陰陽果』,為天下難找之毒果,萬年難找其一,你所吃之『陰陽毒果』,已在九千年之上,我曾見過那毒果,不要說我不敢濃度,就是普天下的武林人物,也有不秒人見上過此果,只是不敢一嘗,這毒果之毒,可以說是天下絕毒,此果一經服下,半個時辰之內,便要死亡,天下無藥可解。

  想不到你誤入毒潭,經毒攻毒,致使你能逃一死,但你毒氣全部迫在皮膚,現在你全身毒氣,只要有人一碰上,便要立即死亡。

  陰陽毒果,為千年靈物,此物早是奇毒絕倫,但對內力有極大幫助,如果有人向你發掌,毒氣反潛之力,便能把對方震死。

  是以,以你此刻內力,普天下恐怕難找敵手,你母親不知道你皮膚之毒以致感情衝動之下,擁抱你而觸毒而亡。」

  灰衣少年道:

  「那果子當真這麼毒?」

  「不但那果子奇毒無雙,即是那潭水,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其中,那水一經浸腳,肌肉便即行腐爛,這兩種毒摻雜而成,使你皮膚平,天下無以倫比,如果一有人觸到你皮膚,縱然神仙下凡,也無法救於一命不死。」

  灰衣少年一想不錯,淩玉珍當初也是跟他擁抱,而死於他的手裡……他又想到,其他的人也是摸到他身上而死。

  這些人之死,他莫明其妙,原來是他皮膚之毒,使人一觸即亡,想到這裡,他不由怦然心驚,脫口道:

  「那麼,我再也沒有朋友可以在一起?」

  清虛禪師點了點頭,腦中悠然似有所悟,問道:

  「你吃果子到現在幾年了?」

  「大約九年了。」

  「九年?」清虛禪師皺了皺眉頭,道:

  「那麼,你還可以活一年。」

  灰衣少年聞言,全身一陣冰冷,他打了一個冷顫,驚道:

  「我只能再活一年?」

  「是的,你只能再活一年,因為這毒果之毒氣,此刻雖然凝結在你的皮膚,最多能維持十年生命,這十年之間,毒氣將慢慢攻入體內,直至『七星靜脈』,再也無法可救,因你服毒果至今,已經過去九年,那麼,你現在只有一年可活!」

  灰衣少年怔住了,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只能再活一年短促時間,三百六十五天之後,他便要死了。

  他驚得混身皆抖,怔怔地望著清虛禪師,一語不發。

  他在這一年之韻,能做些什麼?……

  十年……已經去了九年,只剩一年……他喃喃道:

  「一年……只有一年……老前輩,我沒有救了?」

  「沒有……」清虛禪師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普天下無人可以救你,一年之後,你必死無疑。」

  他心裡一陣難過,又哭了起來,天啊,我只能再活一年啊,這三百六十五天之中,我能再做什麼?

  清虛禪師皺了皺慈眉,道:

  「不必難過,人,生死由天,但,如果在這一年之中,能好好應用,也是很長的!」他歎了一口氣,又道:

  「只是,你恐怕無法為你母親完成最後願望。」

  「什麼願望?」

  「她死時不是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不是要你娶妻生子嗎?」

  「我怎麼能跟人結婚?有人一觸到我,便要死了?」

  「所以,你無法替她完成這個願望……」

  「不,我要完成……我母親只要求過我這件事,我怎麼能讓她含恨九泉……可是沒有人能接近我……上蒼對我太不公平了。」

  清虛禪師道:

  「我已經說過,人生死由天,你不能靠近任何一個人,否則,他們都會死在你的手裡,你母親的苛求,也只好讓她落空了。」

  他癡癡地站著,他忘了自己,忘了整個世界,好似,他的生命已經掉落在暗無天日的冰窟裡……

  他一生的幸福,從此毀滅!

  不幸而又孤獨的童年生活,只能給他片刻的回憶,他打從孩提時候,便沒受過人生溫暖!

  如今,短促的生命,對他有何所求?

  他不否認他的生命,曾經有過芬芳與綺麗——那是與淩玉珍在一起時,可是,這短促的時光中,他留戀什麼?給他的又是什麼?

  淩玉珍雖然與他同為一父,可是這留在他以目中的影子,是多深刻?他忘不了,不管這裡面是否包含著兄妹之愛,戀人之愛,他將永遠懷念她,直到了生命走到最後的一刻……

  除了淩玉珍之外,再也沒有一個孩子使他喜歡過,……可是在他死後,這夢再也追不回來了……

  他再度地哭了起來,這一次,他真的最傷心地哭了……這一年之間,他不會再有朋友,會再像童年那樣地孤獨……

  這傷心的程度,可想而知,而最令他傷心的,要算是他無法為他母親完成臨死的遺言與願望!

  純潔的淚水,摻雜著他臉上的污垢,滾落在他破爛的衣服上……一滴一滴……像血一樣……又像他的生命一樣……

  當他眼淚哭幹以後,他的生命便從此終結。

  清虛禪師也不由為這美好的少年而感到心痛,如果他的生命能夠拉長,不難為武林放一異彩!

  只是天忌英才,他只能再活一年啊!

  當下清虛禪師道:

  「你不必難過,假如你在五十年前,稱譽武林的『陰魂子』,可能有辦法醫你,可是他已經死了,五十年前已經死了,至於他有沒有傳人可醫你,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是不可能的,當年我跟他有一面之識,他沒有傳人。」他歎了一聲,又道:

  「死沒有什麼可怕,好好利用這一年時間,這一年之間,也許你能做很多事,不過有一點你必須記住,天下無數的少女在追蹤你,因為你長得儀錶非凡,而且有一股吸人魅力,使少女無法抗拒,她們會愛你,如果你願意增加別人的痛苦,不要愛她們,其實你也明白不能愛她們。」

  灰衣少年喃喃道:

  「大師父……我知道的,我不會接近她們。」

  「那麼,從今之後,好好做人。」他語鋒一頓,又道:「你母親交給你的東西,與從潭中拾來的東西,借我看看。」

  灰衣少年從懷中取出那兩件東西,先把他母親遺留之物,交給清虛禪師。

  皮包之內,藏著幾本書與一面「百花幫」旗信。

  清虛禪師:

  「百花幫在二十年前,聲譽冠絕武林,幫內全部是女人——整整一百個女人,現在自你母親失蹤後,聲譽一落千丈,因為沒有旗令,無法選出幫主,這件事你必須替你母親完成,到百花幫去選一個武功較高之人,充她當幫主,把旗令交給她。」

  灰衣少年道:

  「這件事我辦得到的,這件是什麼東西?」

  他把鐵盒遞給清虛禪師,清虛禪師正待伸手接,臉色微微一變,急忙縮手,臉上泛起驚恐神情,道:

  「你把那東西打開,因為那鐵盒含潭水之毒,如果我一觸到,便會立刻中毒而亡。」

  灰衣少年道:

  「好吧,我打開。」

  他輕輕掀開鐵盒,裡面只有一塊金牌,上面刻著一個灰衣人,身上盤著一條青龍,匠工精巧,栩栩如生!

  清虛禪師一見這金牌,臉色大變,道:

  「想不到這東西會在你手裡!」

  「這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用處?」

  「這東西用處可大了,你持有這面金牌,可以控制整個武林,當今六大門派一見這面金牌,均需下跪迎接!

  此物六十年前,失落江湖,這東西頗有一番經過,它是由無數的生命,疊合而成,為了這面金牌,中原武林,不知死了多少好漢,至於經過情形,你也不需要知道,只是好好保管就得了。」

  灰衣少年道:

  「這東西我沒用,就交給大師父吧。」

  「不不,這怎可以,上物為無價之寶,自古靈物擇主而居,為你所得,你應好好保管,不應落入別人之手,否則危害江湖之巨,非人所能想像。」

  「假如我死了以後?」

  「那麼,你把它藏在在個地方,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讓給有緣人,說不定此物還有派用場。」

  灰衣少年聽到這裡,悠然想志了一件事,又道:

  「大師父,三年前,我碰到了件非常奇怪的事。」

  「什麼事?」

  「一個交給一件東西……哦,我記起來了,那個人是一個老頭子,他口中溢著鮮血,像是受了重傷,他遞給我一件東西說:

  『保存豐這件東西,不能失落,也不要讓人知道,假如我半個月之內沒有取回,這東西就是屬於你……照裡面我所談的去做和。』

  說完,他又向前飛奔而去。

  正在我把那東西納入懷中之際,我發現後面有好幾個人追了上來,好像就是追那個老頭子似的……

  可是一年了,那老頭子沒有回來找我,我也沒有打開這件東西,不知這裡面藏的是什麼?」

  清虛禪師道:

  「你把那東西給我看看。」

  灰衣少年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那東西 用綠布包紮,清虛禪師把布包打開,裡面赫然是一面旗令!

  在旗令旁邊,附有一封信,清虛禪師臉色微微一變,道:

  「這是天帝幫旗令,這封信寫什麼你自己看。」

  灰衣少年搖了搖頭,道:

  「不,大師父替我看好了,我不認識字。」

  清虛禪師把信看了一遍,皺了皺慈眉,道:

  「你的奇遇倒真不少,留這封信的人,是『天帝幫』幫主玄穀子,他在信裡說,他被人陷害,害他之 ,是他的徒弟,要爭奪幫主之位,他已重傷,如他半月之內,無法取回此物,他便死在他徒弟之手,請你替他報仇,並接任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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