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三皇聖君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六 |
|
這話,象一支毒箭,射進他的心房,是的,他要往何處去?雙目失明,寸步難行,無家無室,何處是歸宿? 他再也無法自持了,俊面起了陣陣抽搐,欲哭無淚。 他想到尹一凡的約會,這約會此生已不能踐了。 也想到師門仇人「紫衣人」,這仇,永遠不能報了。 倏地—— 他心頭浮起了東方霏雯美絕無人的情影,那象朝陽中含露的牡丹,美得使人不敢逼視,然而,現在,仿佛已經隔世。 他的心起了劇烈的惠憫,象在滴血,這段情,他忘不了,也拋不掉,可是他還能愛她嗎?還配愛她嗎?即使,她仍然愛他,他也自慚形穢啊!一個天仙化人,配一個殘廢者那簡直是無法想像,而且也太殘忍。 算了,讓他保持一個美好的記憶吧! 這內心的決定,其痛苦是是局外人難以想像的。 幾個時辰之前,他挾淩雲豪氣而來,半日之隔,一切都改變的。 「走吧!」 崔婉珍一手揀起了神劍,另一手挽住了斐劍的胳膊,這樣子,嚴然一對情侶了。 「崔姑娘……」 「劍哥哥,我叫婉珍,你不能改個稱呼嗎?」 「這……」 「很為難,是嗎?不要緊,隨你怎樣叫好了!」 她毫無窘持,委曲求全,斐劍即使心如鐵石,也該被感動了,阿況他並不是冷心的人,環境與遭遇,使他冷漠,但他仍有每一個人所有的熱情,只是被壓抑了而已,一旦緒以引發,熱度會比常人更高,他不由脫口喚了一聲:「珍妹!」但接下來卻是一聲絕望的嘆息。 「今後該如何,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還是以死求解脫,他還沒有仔細想過。 崔婉珍卻被這聲「珍妹」喚得芳心一甜,拉著斐劍,便向洞內的石室行去。 進了石室,他被安頓在一間幽香宜人的小室裡,他無法看石室的佈置,但知道是她的寢臥。 「珍妹,這是你的臥室?」崔婉珍道:「是的!」 「可否換個地方?」 「我想不必的,天地之中,只你我兩人,現在如此,將來也如此!」 斐劍正待開口,崔婉珍已搶著又道:「你歇一會,我去弄些吃的!」說著,移步出室而去。 斐劍又投入無邊的死寂之中,現在,他可以想了,靜靜地想,自己將何以自處,真的與崔婉珍結為夫婦,在這「劍塚」之內,渡過漫長的一生嗎?當然不能,她沒有理由埋葬青春幸福,陪伴一個瞎子。 自殺嗎?這是唯一的解脫。 但,死真的是解脫嗎?九泉之下,何以對亡師?何以對亡母? 他的意念,徘徊在死與不死之間,想來想去,始終沒有安息之道。 崔婉珍端來飲食,把他扶到桌邊坐下,情深款款的道:「劍哥哥,我來喂你?」 斐劍鼻頭一酸,硬把將要滾落的淚水逼了回去,苦苦一笑道:「我吃不下!」 「多少吃些,你嘗嘗,這是我自製的幹補,這是揀自山項的野菇,這是……」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興致極好,當然,她的目的是希望斐劍暫時忘記不幸,但,這非常的痛苦,豈能忘得了。 不過,在崔婉珍真情的感到下,他仍然吃了些。 這種經歷,可說是他連夢都不曾夢過的,他初見「地皇」之時,他的反應只是同情與義憤,現在親嘗失明的滋味,他才感到,「地皇」的偉大,以「地皇」的輩份名聲,竟然能忍受失明之苦達數十年,還精研武技,準備報仇,這的確是常人所無法辦到的。 飯罷,崔婉珍收拾餐具下去,他又開始想。 他想被武林視為神聖人物的「地皇」,從「地皇」想到自己。 於是,他的思想轉變了,心頭的死結也鬆開了。 他頓悟「死」並非解脫,那只是逃避,但心靈的負荷,卻無法逃避,只有恩仇了了之後,才是解脫。 於是,他想到了現實,行,到那裡去?止,能接受崔婉珍的愛嗎?心念來已,崔婉珍已走了進去。 「劍哥哥,我在想,天下一物必有一克.『鐵梟草』雖毒,總有解藥?」 「珍妹,『武林三皇』之中的『地皇』也是被『鐵梟草』毒瞎雙目,以他的閱歷見聞,也無法可施。」 「你……見過『地皇』?」「是的!」 「他被何人所害?」 「天皇!」 「哦,這確實是匪夷所思的秘辛,『天皇』為什麼要殘害『地皇』呢?」 「僅為了一個空虛的『名』字!」 「天下事有的真是不可以常理來測度。」 「我也有同感!」 「劍哥哥,我立誓要為你跑遍天涯海角,訪求名醫,使你雙目複明!」 斐劍立時熱淚盈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把捉住崔婉珍的柔手,久久才道:「珍妹,我值得你如此嗎?」 崔婉珍就勢靠在斐劍寬闊的胸膛上,嬌聲道:「為什麼不?」「說說看?」 「我在這石室中長大,寂寞,孤淒,自從上次見你面之後,我便不能自己,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吧!」 「緣?我現在已就殘盲之人……?」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