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三皇聖君 | 上頁 下頁
七一


  「以『人皇』的武功輩份,一部秘笈值得他這樣做嗎?」

  「家師與師伯,同樣死於『附骨神針』,這事實已足夠說明一切了,試想,以『三元老人』的功力,竟然遭了毒手,天下有幾人能辦到?」

  「可是『三元幫』多數弟子,是被毒殺的……」

  「黃筱芳是熟知內情的人,所以兇手才殺她以滅口。」

  「大哥,黃筱芳是東方霏雯的侍婢,她知道的可能東方霏雯也知道……」

  「嗯!這一點我可以設法探聽。」

  「下一步行止如何?」

  「先葬了黃筱芳,我準備跑一趟九宮山!」

  「找『人皇』?」

  「是的!」

  「不嫌太過冒險?」

  「我不能守株待兔,起先,我以為『無魂女』便是我師姐方靜嫻,她臨死吐露的『……九宮山……人皇』幾個字,是指明兇手,而現在黃筱芳已證實『無魂女』並非方靜嫻,可是四師伯的信物半製錢卻又在她身上,那『無魂女』臨死吐露的幾個字,是當另有解釋了,而『附骨神針』又證明『人皇』或其門下,難脫兇手之嫌,除了抽絲剝繭,逐步求證之外,別無蹊徑可循。」

  「何不先找東方霏雯……」

  「她行蹤不定,無法找起,不過我相信她遲早會與我見面的。」

  兩人合力埋葬了黃筱芳,然後出山,途經入山時所發現的疑塚,斐劍忍不住停下身形,湊近巨家,碑文,又一次映入眼中……

  尹一凡因惑地跟了過去,運足目力,看了一遍碑文,道:「芍藥仙子斐芸卿是『屠龍劍客』的妻子?」

  斐劍「晤!」了一聲,沒有答腔。

  尹一凡當然估不到「芍藥仙子斐芸卿」是斐劍的母親,接著又道:「嗯!有意思,夫妻同葬荊山,只隔了幾座峰頭,『芍藥仙子』有『屠龍劍客司馬宣』為她造墓立碑,而司馬宣卻被紫衣人活埋石碣峰頭,作了「紅樓主人」的則葬者,世事如白雲蒼苟,瞬息數變,作為一個武士,歸宿實在難以逆料。」

  斐劍心亂如麻,這問題使他頭腦發脹,母親的遺骨,是自己和恩師親手埋葬的,這裡又出現了這巨家,母親遺命要自己殺那以鳳頭金釵作暗器的兇手和「屠龍劍客」,而這碑文之上「屠龍劍客」以夫自居,照遺言,他是仇人,照這疑家碑文,他是自己的父親,而現在,他已犧牲在紫衣人暗算「紅樓主人」的毒謀之下,紫衣人又已被東方霏雯迫落斷岩,看來這謎底已永無揭曉之日了。

  最令他悲憤的,是他的身世蒙了一層迷霧,永不消散的霧。

  尹一凡見斐劍那有異尋常的失神模神樣,惑然道:「大哥,怎麼回事?」

  斐劍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我們走吧!」

  出了荊山,登上官道,天色已然大亮,尹一凡要西行去辦事,斐劍赴九宮山應向東,於是兩人互道珍重而別,一東一西,分道揚鑲。

  且說,斐劍一路東奔,渡漢水,折向南行。

  這一天,正行之間,只見十幾條人影,迎面疾奔而來,眨眼已臨切近,雙方不期然的刹住身形,斐劍目光一掃之下,登時大吃一驚,來的,赫然是「金月盟」所屬「巡察總監高寒山」和十幾名手下。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斐劍暗忖,一場血戰,勢所難免,以一對一,獨擋高寒山當不成問題,再加上十幾名手下,後果就難料了。

  高寒山獨目厲芒閃閃,看了斐劍一眼,回顧身後的人道:「如何?」

  其中一個中年漢子沉聲道:「稟總監,依卑屬之見,時機未到,不宜造次!」

  高寒山再次瞪了斐劍一眼,一揮手,道:「走!」

  一行人絕塵而去。

  斐劍大惑不解,他滿以為一場血戰在所難免,想不到對方連話都不說,便揚長而去,對方所謂的「時機未到,不宜造次。」是什麼意思呢?以對方的人手和功力,對付自己綽綽有餘,還有談什麼「時機」呢?

  自己自從在「三元幫」總舵,斷了「八號金月使者」一臂之後,就與「金朋盟」結上了不解之怨,對方要等時機而輕輕放過自己,實在令人莫測高深。

  他懷著困惑的心情,繼續上道。

  這一天,風和日麗,九宮山上,出現了一個風標絕世,英挺之中帶著粗擴的白衣勁裝少年,他,正是賓士了千里路程,兼程而至的「掘墓人斐劍」。

  身已在九宮山,但要找的人在那裡呢?

  一甲子以來,江湖中未再傳「武林三皇」之名,足見「人皇」隱居的地點,必然穩秘萬分,尋訪起來,可不是件易事。

  此來九宮山,雖有目的,也可以說是無目的,目的是尋訪「人皇」,但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變成了無目的亂闖。

  他揀最高處攀登,向最隱僻險峻的地方著眼。就這樣虛耗了大半天。入夜,他吃了些入山時帶的乾糧,然後選了一個乾燥的洞穴過夜。

  第二天,仍繼續無目的搜尋。

  松濤盈耳之中,挾著陣陣鐘磬之聲,隱隱傳來,斐劍傾耳聽了片刻,鐘磐聲是傳自峰側茂林之中,暗忖,想不到這人跡不到的所在,竟也有廟宇,何不去打探一下,也許能得到些蛛絲馬跡,總比盲目胡闖的好。

  心念之中,迎著鐘磬聲奔去。

  越過一道乾涸的山澗,登上峰頭,只見如海松林之內,有一間年久失修,略呈頹敗的古廟,一條佈滿青苔的小徑,直達廟口,看來已不知多少年月沒人行走了。

  斐劍略一躊躇之後,舉步向廟門跨入。

  廟不大,轉過淒冷的韋陀殿,是一個荒涼的小院,兩廂業已半坍,迎面便是正殿,一塊剝蝕得幾不可辯的泥金匾額,差堪認得出是「回頭是岸」四個字。

  清越的鐘磬聲,從殿內傳出,還夾雜著蒼啞的梵唱。

  斐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向正殿行去,心想,這裡的確是苦修的好所在。

  殿內的情景,與殿外成了強烈的對比。

  殿外破敗荒涼,殿內卻打掃得纖塵不雜,古佛青燈,香煙繚繞,一個龍鍾的老和尚,長跪蒲團之上,一手擊磬,另一手不時向空一擺,每一擺,便有一聲清越的鐘聲傳出,斐劍目光一轉之下,不禁下意識地心頭泛寒。

  一口巨鐘,高吊殿角,距老和尚至少有三四丈之遙,老和尚僅憑一擺手掌之勢,虛空敲響巨鐘,聲音大小如一,看這老和尚決非等閒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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