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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


  宇文烈雙重神護體,穴道根本不虞受制,振脫出掌,雙管齊下。這一著,完全出乎章定山意料之外,忙不迭的收手暴退,險極的避過了這猝然的一擊,這一來,不由羞惱交迸,凶心陡起,就乘宇文烈掌勢擊空的電光石火之間,運足十二成功勁,猛揮一掌。

  這一掌,勢若萬鈞雷霆。「轟!」然一聲巨響,挾以一聲悶哼。宇文烈踉蹌倒退兩文之外,身形搖搖欲倒,口血把蒙面巾濡濕了半截。

  長公主激動得渾身抖戰,厲聲道:「章定山,本公主看起來是非殺你不可了!」掌隨聲出,微風颯然,不帶絲毫火氣。

  章定山雙掌一揚,倏地老臉大變,彈身疾退八尺,眼中盡是駭然之色。

  宇文烈見狀,立刻知道丈母娘施展的是專破別人內力的怪掌功,他自己當初被冷羅刹帶進秘宮之時,就曾在丈母娘揮手之間喪失了抵抗力。

  長公主跟蹤而進,素手再度揮出。章定山幽靈似的一陣閃掠,連接交換了八個方位,身法之奇奧,驚世駭俗。

  長公主冷笑數聲,招出如電。章定山憑著蓋世步法,東飄西閃,乘機出招,同樣快得驚人。

  雙方以快打快,刹那之間,已分不出人影招式,只見兩道淡煙似的幻影,追逐晃動,令人眼花繚亂,動魄驚心。

  突地,喝斥悶哼之聲同時響起,人影霍然而分,只見章定山如銀白須,已染了紅色,白相前襟,血清斑斑。

  「撤退!」栗喝聲中,章定山當先轉身奔去,身法已不如來時的輕靈飄忽,其餘三使者和九名手下,也如喪家之犬般狼狽遁走。

  宇文烈連眼都直了,丈母娘的身手的確是匪夷所思。

  長公主悠然向宇文烈移近數步,淡淡的道:「孩子,揭下你的面巾!」

  宇文烈心頭狂震,脫口道:「不!」

  長公主遲疑了片刻,道:「回宮!」

  青衣小婢之中的兩名,立即移步向山壁行去。

  宇文烈心念一轉,道:「晚輩告辭!」

  長公主淺淺一笑,道:「此間談話不便,一切回宮再說,隨我來!」說著,已挪步前行。

  短短兩句話,似含有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力,也許,這種反應是由於他潛意識中對這丈母娘仍有尊敬之心,所以,他身不由己的也跟著挪步。

  姜瑤鳳,冷羅刹,五名青衣侍女,魚貫跟在後面。

  宇文烈一顆心忐忑不安,他想,莫非行藏已被丈母娘識破了?

  顧盼間,來到秘門之前,秘門業已洞開,原先兩名小婢,左右迎候。

  長公主若有用意地回顧了宇文烈一眼,才舉步走入洞徑。

  宇文烈硬著頭皮,慢步跨入,由於過分緊張,手心已然見汗。舊地重臨,但心情截然兩樣,上一次是憤慨兼好奇,這一次卻是惶惑和歉疚。

  工夫不大,來到上一次被長公主接見逼婚的花廳,長公主居中一坐,揮手令青衣侍女們退下,然後目注宇文烈道:「孩子,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宇文烈一聽聲音,知道身份敗露,一顆心頓時狂跳起來。

  姜瑤鳳與冷羅刹分立在長公主左右,顯然還猜不透內情,只驚愕地望望長公主,又望望這自稱「啖鬼客」的紫巾蒙面人。

  宇文烈橫定了心,道:「前輩因何有此一問?」

  「孩子,我不勉強你,也許當初是我錯了,不過,你似乎用不著掩飾行藏,一切盡可開誠佈公地談!」話極明顯,指出了宇文烈的身份,冷羅刹大是激動,老臉已開始變色,薑瑤鳳臉上平靜如恒,只是眸光已閃露無比的幽怨。

  宇文烈手足無措,他估不到事情會演變得這般令人狼狽,他一如何應付這場面?承認,但面容見不得人,而且先前言之鑿鑿是代宇文烈完成諾言而來,此際改口,的確繃不起這個臉,不承認,事實上已不可能。心念之中,急出了一身冷汗。

  長公主毫不放鬆的又道:「孩子,如果你認為鳳兒配你是屈辱,我做主撕毀婚約,你不必為難!」

  薑瑤鳳緩緩背過身去。冷羅刹面籠寒霜。

  宇文烈心情一片混亂,再也無法維持一向的冷靜,依然只吐出了一個字:「不!」

  冷羅刹終於忍不住激顫地道:「姑爺,老婆子曾經說過你若虧待小公主,老身與你拼拼命……」

  長公主面上也起了相當的變化,但仍能自製,揚手止住冷羅刹,儘量把聲音放得平靜,道:「孩子,說呀,說出你心中要說的話!」

  宇文烈知道已無法再裝假了,變回原來的聲調,顫抖著聲音道:「我沒有話可說!」

  「為什麼?」

  「我……不能呀!」

  「什麼不能?」

  「您那不肖的女婿業已死了?」

  「孩子,冷靜些說,為什麼這樣?」

  宇文烈心如油煎,神情狂亂地狂聲道:「請不要迫我!」

  長公主心知有異,語氣更加慈和地道:「孩子,沒有人迫你,如果你承認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那你該說!」

  「比如你為何掩飾行藏,為什麼謊言你已死亡!」

  「您一定要知道?」

  「當然!」

  薑瑤鳳突地回過身來,目不轉睛地瞪著名義上的丈夫。

  宇文烈嗖地扯落面巾。

  「呀!」三聲驚呼,同時而發。

  宇文烈面孔扭曲得變了形,身軀也簌簌而抖。

  薑瑤鳳雙目滾淚,悲呼道:「相公,你……你……怎麼回事?」

  「我從死城裡逃生,但已被毀容!」

  「為了那半片禁宮之鑰,你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不單是如此,還有別的理由使我冒險!」

  薑瑤鳳突地轉身奔入廳後,瞬間又出,手中持了那半片禁宮之鑰……

  長公主駭然道:「孩子,你做什麼?」

  姜瑤鳳栗聲道:「毀了它,不祥之物!」

  「不可,這是他犧牲的代價,也是你父親的遺志……」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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