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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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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監入待決牢!」 「遵令諭!」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挾起宇文烈,向廳外走去。 宇文烈欲掙無力,回頭厲聲道:「女魔,我宇文烈如果不死,誓滅死城!」 「走!」兩黑衣人吆喝一聲,加快步子.朝廳外廊道奔去。 穿進數重房舍,眼前現出一方廣場.廣場盡頭,是一片高可插天的壁立危岩,壁腳近場邊現出無數孔洞.洞頂分別標示著:殘肢殿、炮烙段、沉淪殿……看來這便是所謂的「十殿輪回」。 岩壁半腰,四個十丈大小的擘窠大字;「寂滅之境」 宇文烈被挾持著奔向靠最右的一個岩窟,窟口標示著:「待決牢」三個怵目驚心的大字。 洞內,陰風修修,腥臭之味令人欲嘔,一排排的鐵欄,沿洞徑排列,每一扇鐵柵門前,都站著兩名猙獰的黑衣漢子,那神情,像是空有人形的野獸。 鐵欄之內,黑影蠕蠕而動,間雜著刺耳的呻吟聲。 獄車!死因!黑獄!冤魂!正是這岩窟的寫照。 走到最後一個柵門,兩個黑衣人才停下步子,其中一人大聲道:「待決之犯宇文烈一名,上冊入牢!」 宇文烈五內皆裂,然而,他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兩名守牢獄卒,打開了鐵柵,其中一人從壁間取下一本小冊登記,另一人轉入牢旁一道小門之內,工夫不大,乎中持著一根燒紅了的烙鐵,疾步而出,口裡道。「烙印收監!」話聲中,紅焰焰的烙鐵,已伸向宇文烈前沉 宇文烈不由魂散魄飛,這一烙,容貌便算永遠的毀了,他用力扭動身形,別轉頭去,作本能的掙扎。 兩名押送的黑衣人之一突地伸手一攔道:「且慢!」 那獄卒獰聲道:「做什麼?」 「他是暫時收監,並非待決!」 「烙印收監,這是規矩!」 一陣錐心劇痛,夾著皮肉的焦臭,宇文烈狂嗥一聲,暈了過去.待到醒來,發覺正躺在黴濕的牢地上,前額劇痛依然。 他沒有呻吟,沒有嘆息,極端的恨與難言的絕望之感充滿 了他的心胸。他想不到這麼快便走了生命的終程,而他所要做的.卻只是起點,鐵心修羅第二曾經震驚武林的名字,像曇花一現,也像暗夜中的一閃火花,無聲無息的隕落,幻滅,剩下無盡止的仇與恨。 是的,也許有人會為他流淚,嘆息,對他追念,然而,與事實何補呢? 晦暗!陰森!腐臭!永不停止的呻吟,嘆息,哀號…… 發出這些聲音的人,可能都是武林中響噹噹的角色。然而他們沉淪在這人間地獄之中,聽任宰割,求生不得。 光線愈來愈暗,終至伸手不見五指,洞口亮起了兩盞氣死風燈,照亮不及五支的洞徑,五文之外.便是漆黑一片。四個黑衣人守住洞口.其餘的獄卒,紛紛離開崗位回房憩息。 一聲空洞得像幽靈般的嘆息。使宇文烈從混噩中蘇醒。接著,一個低沉、暗啞,像久病不愈的人所發的聲音道:「是哪位新來的朋友?」 「在下宇文烈!」 「聽聲音你年紀不大?」 「在下虛度二十一!」 「你可以移過來一點嗎?」 宇文烈木然地摸索著把身軀向發聲位置挪了數尺,他穴道被制,功力被封,視力銳減,四尺之隔,他看不出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聲音又起,已近耳邊:「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自己闖來的!」 「敢闖死城.來歷必不簡單.可否告知老夫?」 「先師鐵心修羅。 「哦」原來是閻王劍傳人,可是,你為什麼要自投死城呢?」 「為了怨,也為了仇!」 「尋仇?」 「可以這樣說」 「唉……」 「老前輩如何稱呼?」 「不用提了!」 「老前輩被禁多久了?」 「五年。」 「那是為了什麼?」 「自願!」 宇文烈駭然道:「老前輩自願被囚?」 「不錯!」 「晚輩不明白。」 「這事不提也罷。」 宇文烈沉默了片刻,感慨般地道:「進入死城的武林同道,除了十二門派掌門被要脅以秘笈換命之外,恐怕沒有人能活著出去!」 「有,者夫知道一個……不過…」 「怎麼樣?」 「也許出了牢出不了城!」 宇文烈好奇之念大熾.追問道:「那人是誰?」 「他叫白世奇,武林第一美男子!」 「什麼.白世奇?」宇文烈激動得連聲音都變了。 「不錯.是白世奇,他被囚了將近二十年,怎麼.你認得他?」 「他……他……是的,聽說他是神風幫帶主,神秘失蹤!」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但,也是那股無比的恨毒之氣,支持他活了這多年!」 「老前輩,他脫身了?」 「孩子,你似乎……」 「不瞞老前輩,晚輩這次闖死城主要是為了探查他的生死下落!」 「他下你是什麼關係?」 「父子!」 「什麼,你是白世奇的兒子?」 「是的!」 「可是你卻不姓白—…·」 「這……」 「哦!老夫明白了,你是從母姓.令堂名叫宇文秀瓊,不錯吧?」 宇文烈心中的震駭,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這老人竟然會一語道出自己的身世來歷,看來白世奇是自己的生父,已可確定了.當下栗聲道:「老前輩何以知道?」 「他與老夫同牢,三年前,曾由一個叫梁伯通的人.為他傳信出去!」 「哦!」宇文烈腦海中立時現出荒山古廟之內,真如和尚被害的那一幕,梁伯通正是真如和尚的俗家姓名。 「令尊能出死城.真可說是奇跡!」 「請老前輩詳細相告經過情形?」 「可以.凡系囚犯.均被廢去武功.令尊自不例外。三年前,有他的當年心腹手下,在死城中混有相當地位,千方百計,弄來了一粒『複功九』、於是,他恢復功力……」 「哦!」 宇文烈不自禁地哦了一聲,心中的激動,有如狂潮。 老人一頓之後,又道:「於是,他等待機會來臨,這一天,雷電交加,風狂雨暴,接著是可怕的地震,他殺了獄卒,奪路而逃,以後沒有聽說他的任何消息!」 「但死城令主曾親口答覆在下,家父業已不在人間!」 「極有可能!」 「為什麼?」 「死城是遠古時代一個神秘的幫派所築,外層街衙房舍,暗含大極變化之理,人入其中,便是死路……」 宇文烈恍然而悟,自己入城之後,立時陷入迷津。 「內層便是靠這岩壁的區域,才是真正人住的地方,出城只有一條秘道.機關重重,由城主心腹死黨把守.的確是飛鳥難越,令尊雖已脫離牢獄,也許通不過那條唯一的通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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