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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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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不否認?他為什麼甘願死?為什麼?為什麼?這個謎玄奇得離了譜。 中年美婦一轉身,厲聲向宇文烈道:「他是誰?」 宇文烈恨毒至極的道:「誅心人!」 「我說他的姓名來歷?」 「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 「在下知道一點……」 「哪一點?」 「將來為他報仇!」 「小子,如果我現在毀了你?」 「下手吧,我宇文烈決不皺眉。」 「本座言出不改,這次放過你1『宇立烈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厲聲道:」記住這筆血債,我要加倍索還!「 「只要你有這份能耐,只要你能活下去,本座等著你!」『宇文烈拖著蹣跚的步子,走到誅心人屍身之前,雙膝一周,淚落如雨,誅心人死了,這是他出道以來,唯一最關心他的人。 他想,深深她想:誅心人為什麼這樣做關懷自己?他怎會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在聽見自已敘述母親死時的情況,為什麼會傷心落淚?他把關係當今十二派的地圖託付給自己,難道他早預料有今日,抑是自知隨時隨地皆可能死亡?中年美婦誤認他是白世奇,他何以不否認?這些本來就難解的謎,恐怕謎底永遠無法揭曉了。 唯一愧對死者的是張地圖的被竊,原來預計對方知道下手竊取的人是誰,現在他死了,又是一個謎,如果因這張地圖的遺失而使十二門派招致禍變,那自己將是百死莫贖的了。 他抱起誅心人的屍體,搖搖不穩地朝涼亭後面的林中行去。意外的是,中年美婦竟然半聲不吭。 穿過樹林,眼前現出一個荒丘,他上荒丘,放落屍體,他傷勢不輕,連埋葬誅心人的餘力都沒有了。 夕陽殘照中,荒丘上隆重起了座新塚,墓碑上刻著五個大字:「誅心人之墓」。 宇文烈佇立墓前,喃喃祝禱道:「晚輩誓為你索討這筆血債!」 他受過誅心人數次救命之恩,也從他得到親如父子的照顧,現在他死了,他連他的姓名來歷都不知道。 以誅心人的功力而論,當非無名之輩,然而他競這樣殞滅了,埋骨荒丘,常伴淒風冷月,與草木同朽,這何嘗不是武林人的悲劇。 夜墓低垂,宇文烈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他心中的悲慟,並不亞于當年埋葬他的母親,而這悲痛,是摻和著濃厚的仇恨成分的。 他埋葬過母親,師父,繼之是三界魔君、蛇谷怪人、真如和尚,現在是誅心人,這些,都與他有密切的關係,他們在不同的遭遇下,先後辭世了,這其中有血、有淚、有仇恨、也有悲寢…… 第二天上午,他來到不久前與蛇心狼人交手之處。他想到投入吸血狂人門下的曹月英,心中在感惆悵,曹月英為了維護他而幾乎喪命在她師叔蛇心狼人的手下,這段情誼,他是忘不了的。他抬頭望瞭望遠遠矗立的荊山,無邊恨毒;立湧心頭。 現在是替師父報仇的時候了。略一恩索之後,彈身便朝荊山奔去。 翻山越澗,疾弛了近一個時辰,別說什麼息塵庵,連樵子都不曾見一個。眼前,是一座怪石累累的石山,寸草不生。宇文烈登上一根矗立半空的石筍,目光向峰後仔細地掃掠,希望能有所發現。 根據五湖游商和曹月英的言詞,這息塵庵主極可能便是殺害師父的兇手,所差的一點,便是對方的名號中是否占一從此「仙」字。 展望良久,但冕幹山萬壑,榛莽連綿,哪有半絲庵堂的影子。正當微感沮喪之際,忽聽一出,幽幽泣之聲,傳自近身不遠的石筍林中。 宇文烈怦然心驚,這寸草不生的禿峰之上,何來女子的哭聲?循著哭聲尋去,果見石筍幕中,一個女子伏在石上傷心飲泣,那女子頭髮散亂,衣裙不整,從苗條的身材來判斷,年紀還很輕,只是無法見其容貌。 這女子會在這荒山絕嶺之上哭泣,的確是件怪事。 宇文烈移身到了距那女子坐處已不及兩丈,但對方毫無所覺,哭泣如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宇文烈故意乾咳了一聲,道:「姑娘何事傷心?」 那女子陡地抬起頭來。宇文烈驚叫了一聲,全身起子一陣戰慄。這女子赫然正是桐柏老人的女兒,吸血狂人的門人曹月英,只見她眼神散亂,花容憔悴,若非宇文烈有驚人的觀察力,幾乎認不出是她來。 曹月英木然注視了宇文烈片刻,聲音不帶半絲情感地道:「你是誰?」 宇文烈一震,道:「姑娘記不得在下了?」 「你到底是誰?」 「宇文烈!」 「是呀!」 曹月英緩緩站直嬌軀,目中突地射出一種狂亂而殘忍的光芒。 宇文烈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心想:莫非她已經瘋了? 「吸血!」他厲呼了一聲,用力一推對方,竟然推之不動,情急之下,手掌順勢一掃。 「啪!」曹月英右臉頰上立現五個青紫指印,但她仍死咬住不放,口中吮吸有聲。她已失了人性,肉體上的痛苦根本就麻木無感了,點穴奈何不了她。 唯一的辦法,是殘她的肢體,或是置於死地,但宇文烈下不了手。 他感到血液在急劇地流。他不能任由她吸盡自己的鮮血而死,神功陡運,勁流沖至右臂,產生一股奇強無比的推拒之力,左手抓住對方肩胛,猛往後扳。 「砰!」曹月英仰面栽了下去,口齒間血跡淋漓,那情狀,像一隻兇殘的餓狼。 宇文烈看了看腕間的齒痕,自動閉穴止住血流。曹月英像是力竭氣盡,酥胸起伏,不斷地大口喘氣。 宇文烈心念疾轉,籌思脫身之計。 就在此刻,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前輩,如何處理?」 另一個鬼哭般的鑷聲道,「搭回去讓雇主發落!」 宇文烈心頭一震,但只聞聲,不見人,不知發話的是何許人物。 那女子聲音又道:「前輩,您真是料事如神……」 「嘿嘿,老夫算准了這小子必來!」 「怎麼他……」 「放心,那賤人口齒的毒,天下無雙,大羅金仙也難逃過,你等著瞧。」 宇文烈心中一動,原來對方真的曹月英作餌,引自己上鉤,聽口氣曹月英口齒之間,已事先含了劇毒,對方在等待自己毒發,靈機一觸,故意悶哼了一聲,栽了下去,運神功轉移了穴位。 「哈哈哈哈,你看,如何?」 「前輩,曹姐姐……」 「哼,欺師滅祖之徒,死何足惜,讓她這樣慢慢瘋狂而死,算是老夫發慈心了,否則不會如此輕鬆!」 「前輩,我……」 「怎麼樣?」 「我有些膽怯,宇文烈的功力高得怕人,恐怕他……」 「嘿嘿嘿嘿,現在他跟死豬沒有兩樣,去吧,帶他回庵!」 「曹姐姐呢?」 「由她,毒傷交並之下,她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可活!」 宇文烈心頭狂震,他考慮著猝起發難,先救出曹月英還是索性裝到底,讓對方帶自己到仇人面前?照語氣來判斷,那發怪聲的,可能是曹月英的師父吸血狂人,那女人當是患塵庵主的門人。心念未已,一條纖纖人影,已進入石筍陣中,身法輕靈快捷,相當驚人。 宇文烈偷眼一瞥之後,又緊閉雙目,裝出中毒昏迷的樣子。 腰際一緊,宇文烈被提了起來,顧盼間,似已出了陣外。 宇文烈因服食過金冠銀虺之血,百毒不侵,是以胸有成竹,任由擺佈。接著則身軀被重重地摔落地上。 那女子的聲音道:「前輩,看他年紀輕輕,身手真的如傳言那麼高?」 那怪聲道:「反正他已是甕中之鼈,走吧,庵主在等著呢!」 「庵主會把他怎樣?」 「不會讓他再活著出庵就是,帶走!」 宇文烈眼睛眯開一條細縫,迎面是一個紅袍怪人,鬚髮如銀,面容猙獰可怖,側邊,是一個妙齡女尼,頗有幾分姿色終於有了新的決定。 妙齡女尼彎腰伸手抓向宇文烈的腰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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