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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第三章 禁宮之鑰

  宇文烈見三界魔君業已喪失了出手的力量,不願殺一個沒有抵抗力的人,心念幾轉之後,回身便走。

  三界魔君怪叫一聲道:「你回來!」

  宇文烈聞聲止步,回身道: 「在下不殺失去抵抗力的人,閣下還有什麼話要說?」

  三界魔君驟然之間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兇殘暴戾之色盡祛,愴然道:「老夫快要死了!」

  宇文烈冷漠地道:「這一點在下知道,以閣下的殘狠作風而言,老天似乎並不偏心。」

  三界魔君老臉抽動了幾下,厲聲道:「就算是惡有惡報吧,小子,你能否答應老夫一件事?」

  「什麼事?」

  「老夫此刻仗著『地靈香』抵擋蛇蟲,一旦死後,難免遭噬屍之慘,希望你能為老夫把屍體帶到谷外垵埋!」

  宇文烈性格雖冷傲,但並不流於殘酷。這一代魔頭,如非身中「白霞瘴」,之毒,不治將死,當不會有求于一個後生晚輩,其人可恨,但其情可憫,當下慨然道:「可以!」

  三界魔君愴然一笑,道:「老夫並不平白求你!」

  宇文烈一怔道:「什麼意思?」

  三界魔君神色更黯,似乎說話也感到吃力,沉聲道:「你知道那些人為什麼窮追老夫不舍?」

  宇文烈心中一動,這正是他不解之謎,隨即道:「在下不清楚。」

  「為了一樣在武林中流傳了數百年的東西!」

  「什麼東西?」

  「禁宮之鑰!」

  「什麼!禁宮之鑰?」

  「不錯!」三界魔君突然淒哼了一聲,面色驟呈蒼白,額上青筋暴露,汗珠滾滾而落。

  宇文烈知道對方瘴毒已將攻心,意念一動,但又被另一個意念否定,他不能流自己的血,去救一個兇殘暴戾的魔頭,那不是救人,而是助長了危害武林魔焰,頓了一頓之後,道:

  「何謂禁宮之鑰?」

  三界魔君喘息了一陣,道:「數百年來武林相傳,誰能得到禁宮之鑰,開啟禁宮,可成武功天下第一人!」

  「禁宮在何處?」

  「不知道!」

  「那閣下……」

  「老夫所得僅是一半,作為你……替老夫收屍……的……代價!」說完,從懷中取出一物,擲在了地上,人也向後栽倒。

  宇文烈上前一探脈息,已然氣絕身亡。

  再看那所謂「禁宮之鑰。,是半塊長一尺,寬約三寸的竹筒,抬在手中一看,上端刻的是「禁宮」兩字,想來另半片上必是「之鑰」二字,中段是半幅圖形,有山樹木石,下是端則是由許多線條交錯構成的半幅棋盤形的圖案,上面附注了不少文字, 卻是不為一般人知曉的甲骨文。

  「禁宮之鑰!」他喃喃地念了數遍。他想不到九死一生之餘,卻得到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禁宮之鑰的一半,如果機緣湊巧,獲得了另一半,將可成為天下第一人,師父昔年的恩仇,可以一一了結,還有武林的命運,也可以盡份力……

  他想到天下第一魔,和那些以強取豪奪為能事的武林人,在沒有搜索到三界魔君的下落之前,恐怕不會離開天臺山,如果自己身懷這半片禁宮之鑰出谷,萬一被對方發覺,決難保全。

  籌思了半晌之後,想到了一個極妙的辦法。自己服食了金冠銀虺之血,不懼蛇蟲,如果把半片禁宮之鑰藏在谷中,最是穩當, 自己隨時可以來取。想到就做,他彈身到了壁腳,一陣搜索之後,在距地三丈之處,有一個小小石洞;他把半片禁宮之鑰放入洞中,附帶他想丐了身邊誅心人交托的那張神秘地圖,也取出來一併放入石洞之中,然後用石塊封死洞穴,抓了些苔蘚填好隙縫,再在下方做了記號,一切妥當之後,負起三界魔君的屍體,向谷外走去。一路蛇蟲盈千累萬,但卻遠遠避開。他為自己的遭遇感到十分可笑,不久前,他葬了桐柏老人,現在,又埋葬三界魔君。

  顧盼之間,谷口在望。他不由大感躊躇,如果有人發現自己埋葬三界魔君的屍體,追索起那半片禁宮之鑰,麻煩可就大了,伹既已應允三界魔君為他埋屍谷外,當然不能對死者失信。心念之中,已出了萬虺穀。回顧那陰沉沉的穀底,隱約中蛇蟲蠕蠕而動,怵目驚心,若非誤打誤撞,吞下金冠銀虺的血,此刻早已膏蛇蟲之吻了。

  他迅快地把目光向下一掃,沒有絲毫人蹤,身形一彈,便朝右側的一座峰頭馳去。他自巧服了金冠銀虺的血後,不但身具避毒之能,內力方面也平空添了三十年,這一奔行,可說快如飛矢,輕若飄絮。轉眼工夫,登上峰頂,一陣審度之後,喃喃自語道:「這是個埋骨的好所在!」—個時辰之後,峰頭上隆起了一座新塚,墓碑用口石劈成,大書:「三界魔君之墓」六個大字。

  宇文烈埋葬了三界魔君之後,心想,該到隱仙谷去一查無情劍客和生死究竟了。心念之中,轉身舉步、就待離開,驀地,一個綠衣子的背影,映入眼簾。她,正是奪去他閻王劍的那個神秘綠衣少女,背對著他站在五丈之外。

  宇文烈立即刹住步子,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她是誰?她的母親又是誰?與師父鐵心修羅究竟是何仇?何怨?她奪去閻王劍而訂下百日之約,這一著的確毒辣。想到百日之約,心中大為沮喪,師父鐵心修羅身殘功廢,根本不能赴約,而自己呢?論功力差了綠衣少女一大段,更遑論當事人她的母親了。不赴約嗎?那鐵心修羅四個字將永為武林人所不齒,自己也加緊打算再現身江湖。兵刃是個人的名譽所表徵,兵刃被奪,在武林人從來是奇恥大辱。為了自己是鐵心修羅之徒,責無旁貸。

  他不自主地想到了禁宮之鑰,如果得到了另一半禁宮之鑰,尋到「禁宮」練成蓋世身手……他啞然失笑,這想法簡直是無稽,數百年流傳之物,只有一半出世,到哪裡去尋另一半呢?這不等於癡人說夢嗎?

  他也想到自己因服食金冠銀虺的血,平添了三十年功力,可以開始習練師父的另幾項神功,但練功並非一蹴可就,能應付百日之約嗎?思念及此,兩道劍眉緊蹙在一起。

  那綠衣少女幽幽地開口發話,甜、脆、嬌、美的音調,令人心弦為之震顫:「宇文烈,我們又見面了!」

  宇文烈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沫,冷冷地道:「幸會,姑娘又有什麼指教?」

  綠衣少女倏地回過嬌軀,絕代的風韻,照人的容光,使宇文烈一陣目眩。

  「宇文烈,恭喜你!」

  宇文烈心頭一震,道:「姑娘說這活是什麼意思?」

  綠衣少女笑吟吟地道:「恭喜你得到禁宮之鑰!」

  宇文烈這一驚真地非同小可,這一來,簡直是後患無窮了,如果這消息傳揚開去,自己將成眾矢之的,但他又不屑于否認,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綠衣少女珊姍移步上前,在距宇文烈丈外處停步,接著又道:「你不否認吧?」

  宇文烈牙癢癢地道:「姑娘根據什麼這樣說?」

  「這墳墓還不夠說明?」

  「如果在下上不忍見其暴屍荒野,而予以掩埋呢?」

  「用不著立墓樹碑呀!」

  「在下願意這樣做。」

  「怕不如此簡單?」

  「依姑娘的看法呢?」

  「第一,三界魔君如何死的?第二,以他的生平為人,積惡如山,暴屍荒野並不為過,值不得你動這側隱之心;第三,天臺山中虎狼成群,目的只為他一人,值不得你冒生命之險捲入漩窩;第四,任何一個沒有頭腦的人,也不至笨到不避嫌疑……」

  宇文烈大感不耐,截斷對方的話道:「姑娘認定禁宮之鑰在本人身上?」

  綠衣少女矯笑一聲道:「即使不在身上,也可知道下落!」

  宇文烈硬起頭皮道:「姑娘準備怎麼樣?」

  「不怎麼樣,不過我警告你立刻離開此地,若被他人發現,恐怕……」

  就在此刻,一個陰森冷酷的聲音道:「無主之物,見者有份!」

  宇文烈抬頭一看,一個身著黃葛布長衫的獨眼老者,面帶陰笑,腳不點塵地飄掠入場,緊跟著,又是四個同一裝束年齡略差的老者,疾縱而至。

  五老者的目光先射向三界魔君的墓碑,然後移向綠衣少女,綠衣少女嫣然一笑,五老者同時被她那絕世姿容驚得一怔。最後,目光射向了宇文烈。

  綠衣少女怯生生地道:「宇文烈,這五位是名滿南七省的雁蕩萬無常,想來你聽說過?」

  宇文烈不知綠衣少女提醒自己的目的何在,聞言只冷冷地

  「嗯!」了一聲,目光卻迫視在那為首的獨眼老者身上。

  雁蕩五無常同時掃了綠衣少女一眼,獨眼老者陰側側地向宇文烈道:「小子,不需老夫兄弟動手吧?」

  宇文烈劍眉一挑,寒聲道:「閣下什麼意思?」

  「小子,用不著裝佯,禁宮之鑰交出來!」

  宇文烈心知多說無益,冷哼了一聲道:「如果不呢?」

  獨眼老者一聲怪笑道:「在老夫兄弟面前,用不上這個不字!。

  另外四老者中地一個陰森森地插口道:「大哥,不能多耗時間,速決為上,萬一別人聞風而至……」

  獨眼老者微一頷首,仍迫視著宇文烈道:「小子,如何?」

  宇文烈俊面湧上了一層恐怖殺機,厲聲道:「一對一還是你們全上?」

  「嘿嘿嘿嘿,小子,你有多大道行,敢發這狂言,憑你也配我兄弟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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