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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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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烈身形被擲出,立即提氣運勁,想借勢騰身,但這一擲不知對方用的是什麼手法,真氣竟然提不起來,飛射向一方巨石。 「砰」挾以一聲悶哼。宇文烈結結實實地撞了那方巨石,又被反彈落地,劇痛攻心,幾乎暈了過去,喉頭一甜,一道血箭疾射而出,但覺骨痛如抓,眼前金星亂進。 天下第一魔彈身上前,厲喝道:「小子,答不答應?」 宇文烈咬牙掙起身來,寒聲道:「不答應!」 天下第一魔怒極狂笑道:「想不到天下居然有人不願做老夫的徒弟!」 宇文烈恨聲道:「這有什麼希奇?」 「小子,老夫一身功夫天下罕有敵手……」 「罕有並非沒有!」 「好大的口氣,你說,當今武林中誰是老夫的敵手?」 「死城之主,如何?」 天下第一魔陡然變色,形貌更見猙獰,伸手便抓。宇文烈避無可避地又被他抓在手中。 天下第一魔一個倒擰,左右手分執宇文烈的雙腿,獰聲道:「小於,老夫要把你撕成兩片!」 宇文烈五內皆裂,厲聲道:「老魔,憑你這種乖戾殘暴的作風,也配為人師,呸」 天下第一魔可能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當面辱駡,而辱駡他的卻是他俎上之肉,不由呆了一呆,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道: 「罵得好,老夫的確不配為人師。可是,小子,老夫也不許你做別人之徒,不過你的狂傲尚屬老夫生平僅見,破例賞你一個全屍!」 宇文烈心頭湧起一片死亡的顫慄,他連垂死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他不知這魔頭將如何處置自已! 他曾練有「封穴易脈」的不世奇功,但對方擒拿之術大異武林常軌,抓拿之處,恰當經脈之處,拿捏得毫釐不爽,正好閉死了真氣運行。 刹那之間,萬念齊湧心頭,他想到師父鐵心修羅對他的期望;想到含恨以歿的母親!想到自己迷茫的身世!也想到奪去他「閻王劍」的人間絕色綠衣少女。還有誅心人交托給他的那張地圖,那關係著整個武林的命運…… 心念未已,倏覺一陣騰雲駕霧似的飄忽,天下第一魔已倒提著他飛奔而行,轉眼之間,停在一處絕壁之上。 這時,東方已現濛濛曙色。另外一條人影,在十丈之外遙遙跟進,似乎對天下第一魔極為忌憚,行動時十分小心,生怕弄出一絲絲聲息。 天下第一魔陰森森地道:「小子,這是『萬虺穀』,蛇蟲會替你舉行葬禮!」 宇文烈一聽「萬虺穀」三個宇.登時驚魂出竅,他曾聽說過這「萬虺穀」,是被武林人目為絕地之一,谷中盡是幹奇百怪的蛇蟲,任你功力通天,一入谷中,絕難逃生。 震耳狂笑聲中,只覺身形被淩空撤起,然後垂直向谷中落去。這一瞬,腦海中呈出一片空白,像是什麼感覺都沒有。接著,是空虛,飄渺,幻滅,暈眩……他想,這就是死亡,生命的殞滅。 天下第一魔停止了笑聲,廢然長歎,似乎是惋惜沒有得到這麼一個上上質秉的傳人。然後,風氆一旋,像巨鳥般飛逝。 就在天下第一魔身影消失之後,那暗中追躡的人影出現了。他,正是追截怪聲而去的沈虛白。 沈虛白掠身到」萬虺穀。邊緣,望著那黑沉沉的無底深谷,口中連呼道:「可惜!可惜!」可惜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是他聲音中沒有一絲悲悼的成分。 停了片刻,他也掠身離開。 天亮了,天臺山中,人影仍不斷出沒。想來他們的目的物——三界魔君並未現蹤,但搜索的行動並未終止。 且說宇文烈身形加速向穀底落去。在即將昏迷之際,一絲靈智未泯,本能上的反應,使他猛提真氣,手足劃勁,以減低落勢。 意外地他真氣陰窒已消、勁透全身,神智複生。盡全力擰身變勢,一旋,指尖竟然觸及了岩壁。這使他求生之念油然而生,奮力再打了一個旋回,手掌碰上岩壁,但沒有抓住什麼,下落之勢緩了許多。他明知縱使不跌死,也難逃穀底毒蛇怪虺之物,但,求生是種本能。他身為三十前被譽武林第一高手鐵心修羅的傳人,雖說限於所齡,火候不足,同時許多功夫還不能練,伹目前造詣己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項背,當然,如與一些不世出的魔頭及特殊人物相較,那又另當別論了。 穀底幽暗,尤其這曉色未開之際,目力再佳,也看不到什麼。他不知究竟下落多深,距穀底還有多少距離。 第三次,他旋動身形,弧形劃向岩壁。在求生的驅迫下,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助長了他原有的功力。終於,他抓住了一塊突出的岩石。虛蕩了數下之盾,翻身上了突樹,一看,竟然是一個五尺大小的石穴,突岩不及一尺,正當洞口。他這一喜非同小可,一挪身,靠上洞口石壁。他像是癱瘓了,适才地力量在刹那間散盡。他閉上眼,在享受近於虛脫的絕處逢生的愉快。但,生命尚未真正地屬於 他,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而且穀底的兇險,也許更甚於這絕壁飛墜。 朦朧中,上身似被什麼東西束住,臉孔上有一逢滴漏浸臉般的冰涼感覺,睜眼一看,不由唬了個魂飛天外。一條銀色怪蛇,把他上身連臂緊緊纏了三匣,蛇頭大如拳,頂上一片血紅色肉冠,蛇信吞吐,在他臉上掃來掃去。看形像,就知道這怪蛇又是一條罕世毒物。 想不到絕處逢生,又遇死亡。他奮力一掙。少說也有數千斤之力,竟然掙不斷蛇身。那怪蛇想是被這一掙所傷,「呱」地一聲兒啼,張口便噬。 宇文烈暗道一聲:「我命休矣!」雙手既不得脫,情急之下,一仰面,向怪蛇的七寸咬去,這一咬咬個正著。 怪蛇負痛,「呱!呱」連聲,一顆頭急遽地擺動。宇文烈處在生死之交,口齒自然不敢放鬆,愈咬愈緊,牙齒深深陷入蛇頸之中,一股涼涼的微帶腥臭的液汁,直灌入口。他知道那是蛇血,在無法鬆口之下。只好任其順喉而下,直入腹中。蛇身蠕動,絞扭,愈纏愈緊,裂膚刺骨。足足半個時辰,那怪蛇才告氣絕,宇文烈已是筋疲力盡,汗透重衫。他鬆開了口,把蛇身解脫,擲落谷中,閉目養神。片刻之後,忽然感到口乾舌燥,血行加速,丹田之中,湧起一股熱流。「蛇毒發作。」心念及此,不由肝膽俱寒,亡魂盡冒。 熱流愈來愈劇,終至全身有如火焚,血脈賁張,像是要爆炸開來,四肢不斷地抽搐,肌肉翻轉絞扭。痛苦使他神志逐漸模糊,一個翻滾,身軀朝穀底飛瀉而落。「砰!」然一聲,身軀猛砸地面,人也失去了知覺。 待到醒轉,一線陽光,透過穀底洩露,照得身上暖暖的。 「我沒有死?」這是他第一個感覺。試著伸動腿腳,但覺毫無異狀.體內似乎真氣充盈。他茫然了,細想半壁窟洞中的一幕,不禁連打了兩個冷顫。墜岩,蛇毒,竟然還有生命在,這真是奇跡。? 一陣陣腥風,撲鼻而來,目光掃處,不由毛髮俱豎,只見. 兩丈之外,萬頭攢動,奇形怪狀的蛇蟲,密密麻麻,把他圈在當中。 驀在此刻,一個充滿了怨毒的聲音道:「小子,起來!」 宇文烈心頭劇震,一躍而起,這輕輕一躍,竟然拔高三丈左右,自己反而駭了一大跳,似乎功力在驟然之間深了許多。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了。 舉目望去,三丈之處,一個鷹鼻老者,端坐在蛇群之中,手中正拿著被自己咬死拋落的那條銀色紅冠怪蛇,雙目黯淡無光,但卻充滿了怨毒之色。 宇文烈暗忖,莫非這老者是「萬虺谷」的主人?心念之中,前行數步,舉步之間,那些怪蛇惡蟲,紛紛像潮水般退開。 那老者恨聲道:「小子,這條『金冠銀虺』的血是你吸的?」 宇文烈一怔神,原來這怪蛇叫做『金冠銀虺』,當下一點頭道:「有這麼回事!」 那老者面上掠過一抹陰殘之色,一抬手道:「你過來!」 宇文烈明知對方不懷好意,但仍走了過去,在距老者五步之處停住,所有蛇蟲湧退兩丈之外。 「再近前一點!」 宇文烈坦然無懼地又踏進了兩步,雙方相距只短短五尺不到。 老者似乎怨毒極深,咬牙切齒地道:「小子,你怎知萬虺穀有這條金冠銀虺?」 宇文烈大是愕然,自己被天下第一魔拋下,絕岩宰生,又被這怪蛇纏繞,險些被咬死,想起蛇血,還覺得噁心,看對方之意,似乎這金冠銀虺是什麼奇珍異寶似的,當下冷冷地道:「在下是無心撞見,險被毒殺……」 老者瞪眼道:「什麼,無心撞見?」 「不錯!」 「你小子分明是專心圖謀,還敢巧言掩飾?」 「一條蛇能值金少,要在下圖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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