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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


  抑或『藍衣秀士』也正好投宿住店,被自己誤為灰衣人追了來,不管怎樣,『藍衣秀士』半夜來此,必有原因。

  由於這些疑問,他暫時不準備現身見對方,他要在暗中看個究竟。

  等了將近半個時辰,『藍衣秀士』兀立當地不言不動,東方野在樹上可就有些不耐煩了……

  破風之聲突傳,一條人影,越屋入祠,是個鄉農打扮漢子。

  『藍衣秀士』開口道:

  「是朱貴麼?」

  「是的!」

  「怎麼樣?」

  「接到飛訊傳報,『青衣修羅』中計誤入『萬虺穀』……」

  東方野更加驚愣莫明,原來『藍衣秀士』是在等自己的訊息,證明灰衣人的話,他們敢情是一夥,如非一夥,那就是雙方都在找自己。

  『藍衣秀士』栗呼道:

  「『萬虺穀』?」

  「是的!」

  「消息的來源?」

  「是由一個獵戶透露的,他曾被利用引『青衣修羅』上鉤。」

  「啊!」

  「據消息說,可能已凶多吉少。」

  『藍衣秀士』顫聲道:

  「他福緣深厚,多少次出死入生,決不是夭折之相。」

  「但願如此!」

  「傳我令,設法查個確實……」

  「遵令!」

  「你可以走了!」

  「是!」

  村農裝束的漢子,恭施了一禮,彈身離祠,『藍衣秀士』喃喃自語道:

  「他不會死的!」

  東方野心中深受感動,正待現身說明真相,『藍衣秀士』已閃電般一晃而沒。東方野心念疾轉,這樣也好,自己的死訊傳出江湖,『乾坤真人』等輩便無所顧忌。這樣,要捉他便容易了。

  當下,從樹下縱落,往回奔去,到了店中,裡外一片岑寂,灰衣人房中,燈火猶明,東方野心念一動,故作不經意地從他房間走過,從窗櫺向裡一張灰,衣人側身裡面而居,看樣子好夢正酣。

  兜了半圈,繞半邊院子回到自己房中。

  剛剛掩上房間,移步窗前,忽見一條人影,從空瀉落,身法驚人,只一閃,便進入灰衣人房中。

  東方野大驚,來的正是『藍衣秀士』,由此證明,他灰衣人仍屬一夥,但一直未見他投店,怎會與灰衣人同房呢?

  既經證明對方是一路的人物,那他們所從事的,是同一件事了,照灰衣人在博望與手下人交談,是盼望自己助他們一臂,看來只好尾隨到桐柏,相機行事。

  街上傳來四鼓的梆聲,距天明只一個更次,東方野立即上床安歇。

  第二天黎明時分,東方野起床出房探視,只見對面房門大開,踱過去一看,人去房空,灰衣人已不知何時上了路。

  好在已知道對方是奔向桐柏,數百里路程,不愁追不上。

  於是,他修整以暇地漱洗用餐,然後離店上路。

  未申之交,便到了唐河,路上沒有發現灰衣人與『藍衣秀士』的蹤跡,不知是路上錯過,還是追過了頭?

  打尖之後,一看天色,投店太早了,趕路當然到不了桐柏,考慮一會,決定趕完一程,那裡累那裡宿。

  於是,他又從唐河撲上官道。

  入暮,約莫也賓士了數十裡,卻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前是一片起伏的崗陵綴著蕭疏的雜木林。

  當然,東方野身懷絕世功力,根本就不在意,夜涼趕路也不錯。

  望日早過,月出要在二更,是以此刻原野一片灰茫。

  突地,東方野發現不遠的高崗上疏林之中,亮著一盞紅燈,這發現,使他大感突兀,因為那不像是鄉野人家的燈火。

  好奇之念,油然而生,側身離開大道,朝那燈奔去。

  漸行漸近他看清楚了,確是一盞紅色的「氣死風燈」,懸在崗頭樹梢。

  這是怎麼回事?

  他想,從前在『武林城』客棧中當馬僮時,曾聽鄭老爹談過一些江湖中的邪門事,這類東西,多屬江湖人的特殊標誌,或者示禁區,不許人干犯,或表示某種事正在進行,外人回避。

  顧盼間,來到距紅燈約莫十丈之處,他停下了身形,只見除了一盞孤零零的紅燈,什麼也沒有,他走得再近些,一片木石,使他起疑仔細視察,才發現那是一座奇門陣勢,圍繞著紅燈。

  這情況大有蹊蹺!

  思索了片刻,忽然得計,故作無知地進入陣中,團團亂轉,像是被奇陣所困的樣子,工夫不大,一個傴僂的人影,向陣中行來,東方野運起目力一看,登時心頭大震,來的,然是此次北上,經荊山時,劫持伍文俊妻子的女魔『七巧婆婆』。

  這女魔在這荒之地,懸燈佈陣,到底有何圖謀?不用說,作惡的成份居多。

  『七巧婆婆』面帶獰色笑,眼爆綠芒,手拄龍頭拐杖,大步入陣,

  東方野裝作不見,亂轉如故。

  『七巧婆婆』熟視了東方野半晌,突地揚手,空點了東方野的穴道。

  東方野看見對方只是用普通手法,便不反抗,任由對方點中,口裡「嗯!」了一聲,栽倒下去。

  『七巧婆婆』望著東方野,自言自語地道:

  「這小子滿臉病容,怕是白費手腳!」

  說完,一把抄起東方野,出陣朝崗後奔去,頤盼望間,一椽屋呈現眼簾,東方野目光掃處,發覺這小茅屋四周也布了陣勢,他對這些普通陣勢,可說一目了然。

  進入茅屋,他被摔在地上,映著燈光,只見暗間裡,地上橫陣了兩具屍體,是江湖人打扮,腰間佩劍未除,靠邊,有一個床形木架,架上綁著一個黑衣人。

  一股殺機,沖胸而起,他完全明白了,『七巧婆婆』在崗上懸燈佈陣,引無知的江湖人物上勾,擒捉回來,吸取真元,以增加自己功力,這種行為,天人共憤。

  他立即運功,衝開被制穴道。

  上次在荊山,一念之仁饒他不死,不想卻在此作孽,古語說: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今晚,不會再放過她了。

  『七巧婆婆』朝椅上一坐,獰視著東方野道:

  「小子,你練過幾年功?」

  東方野故作有氣無力的道:

  「少說也有一甲子!」

  「什麼?」

  「一甲子!」

  「好小子,跟你奶奶胡扯,你多大歲數?」

  「在下,曾獲奇緣,與年紀無關!」

  「你是說你已具有一甲子內力?」

  「對,完全正確。」

  「你練的什麼功?」

  「癆病功!」

  『七巧婆婆』嘿地一聲冷笑道:

  「天下也有這種功力?」

  東方野冷冷地道:

  「那是你孤陋寡聞。」

  『七巧婆婆』仔細打量了東方野一陣,驚疑地道:

  「小子,你被老身擒捉,似乎毫無懼意?」

  「有什麼可怕的……」

  「你怎不問老身來歷?」

  「不用問,你叫『七巧婆婆』,你有個兒子叫『百花公子』,被你親手殺害了,不錯吧?」

  『七巧婆婆』驚得直跳起來,厲聲道:

  「你是誰?」

  東方野哈哈一笑道:「我不問你,你也不必問我!」

  『七巧婆婆』目中深入出了栗人的殺機,獰聲道:

  「小子,你最好交待來路,也許你師門與老身有舊情,不然……」

  「不然怎樣?」

  「死了太冤枉!」

  「哈哈,那就是笑話了,憑你『七巧婆婆』,決無資格在下的師門扯上關係,別自己往臉上貼金了。」

  『七巧婆婆』眸中綠芒大盛,一張多角臉,變成了子夜叉面。

  「小子,你知道你怎樣死法?」

  「說說看?」
  「老身先把你的內元提光,然後再慢慢剝你的皮。」

  「用『驅元過脈』之術?」

  『七巧婆婆』頭皮發了炸,對這病書生,她有些莫測高深了。

  「什麼,你……全知道?」

  東方野淡淡地道:

  「狐鼠之技,算得了什麼?」

  『七巧婆婆』老臉—一變再變,最後,龍頭拐杖一揚,厲聲吼道:

  「小子邪門,先毀了為上!」

  話聲中,「呼!」地一杖朝東方野當頭劈落,「砰!」然一聲巨響,砂土紛飛,地上被擊成了一個坑,整棟茅屋,也為之震顫起來。

  「老虔婆,你今晚死定了!」

  東方野如鬼魅般站在靠門處,眸中精光熠熠,有如電炬。

  『七巧婆婆』驚魂出了竅,這等身手,她可是生平第一次見識到,但江湖中怎沒聽說有這號人物呢?一時之間,她窒住了。

  東方野冷酷地道:

  「老虔婆,你自決了吧,免我動手。」

  『七巧婆婆』怪叫一聲,一連揮出七杖,東方野在這斗室之中,從容避過,待對方攻勢一滯的瞬間,「呼!」地劈出一掌,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力,其勢之強,令人咋舌。

  「轟隆,嘩啦!」

  『七巧婆婆』被震得破壁而去,茅屋坍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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