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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啊!是閣下來救……」

  「尊夫在外面等你,現在你先試試身上有否什麼不適。」

  少婦略一提氣運功,道:

  「沒什麼!」

  「那好,我們走!」說完,轉注『七巧婆婆』道:「帶路!」

  『七巧婆婆』咬牙切齒,但卻沒吭聲。

  到了外間,少婦一眼瞥見椅上的死屍,驚問道:

  「這是誰?」

  東方野道:

  『百花公子』,『七巧婆婆』的寶貝兒子。」

  「他……死了?」

  「江湖中少了一個禍害。」

  「文俊……文俊他沒事麼?」

  「沒事,我們快走,免他著急。」

  在『七巧婆婆』帶領下,出了石窟,東方野深深透了一口氣,收回了劍,道:

  「七巧煞婆,在下不殺你,將來該走那條路你自己去選吧!」

  『七巧婆婆』目眥欲裂的道:

  「青衣修羅,要殺只管下手!」

  「在下說過饒你一死。」

  「我『七巧婆婆』誓報此仇!」

  「那在你了,在下隨時候教。」

  說完,揮了揮手,示意少婦走在頭裡,此際,已接近黎明時分,下了峰,踏上那連接兩峰的山脊,只見一條人影,飛奔而來,口裡喚著:

  「素蘭、蘭妹……」

  少婦也雀躍著奔了過去。

  「俊哥,俊哥……」

  東方野止了步,想了想,一轉身從斜裡飛掠而去。身後,傳來了伍文俊夫妻的呼喚聲:

  「少俠,少俠……」

  「東方兄,東方兄……」

  東方野毫不停滯,疾馳如故,不久,呼喚聲已不復聞。

  這一天,來到了登城,已是日落時分,東方野投店住下,第二天雞聲三唱!便離店上路,直奔『五虎嶺』。

  傍午時分,登上嶺頂,四望不見人蹤,只有松濤耳,山風拂面,層峰疊翠怪石嵯峨。

  在偌大的山區裡,要找一個素昧生平的人,的確不簡單。

  照『一戒和尚』所說,對方在守他愛人的墳墓,那只有先找到墳墓再說了。

  於是東方野開始盲目地搜尋,一峰一穀的慢慢找去。直到日暮,仍一無所遇,幸而早有準備,尋了個高亢之地,用了乾糧,露宿過夜。

  月明星稀夜景如畫,他不由想起了幼年時讀過的曹孟德的『短歌行』。

  曹操,一世之梟雄,由曹操,聯想到了『無雙堡主』,這兩人其似之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寧負盡天下人,而不願人負我。

  田慕嵩十餘年來,雄踞第一把手寶座,在武林天下,大有不作第二人之想,而父親東方遠,雖名登『血榜』,但如曇花一現,早已被江湖人淡忘,究其實,父親是敗于江湖小人之手,想及此點,不禁咬牙切齒。

  突地——

  東方野發現遠遠一座如寶塔般的孤峰頂上,有光華閃爍,不由心中一動,那光華看似劍光,是誰在絕嶺孤峰月下練劍?莫非就是……

  心念及此,精神陡振霍地站起身來,審視了一下形勢,彈身便朝孤峰奔去。

  到了峰腳,仰首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孤峰遠望還不怎麼樣,近看可就不同了,似直插到半天雲裡,而更驚人是上寬下銳,像一朵未開的香菌。而且半峰以下,寸草不生,佈滿了苔蘚,月光下,可見平滑如削的石壁。

  能登上此峰練劍,其身手可想而知。

  東方野繞著峰腳走了半圈,發現靠澗穀方向可以攀援,但仍是筆直的,如果一不留神,跌下去必粉身碎骨。

  藝高人膽大,東方野相了相形勢,彈身而起,如星丸般跳擲到五丈高下之處,四肢齊張,附貼於石壁。

  緩過了一口氣,壁虎般向上揉升,二十丈之後,已有虯枝突石可以借力,他運起神功,身輕如燕,奔飛而上,一口氣上了峰頭,借末石掩蔽,欺近前去。

  峰頂寬口只畝許,古松與岩石參半,一椽茅屋,半隱在松間。

  茅屋前,一方小小石坪,一個黑衣人,懷抱一柄精光閃亮的長劍,仰首對月,寂然不動。

  東方野的心開始跳蕩了,他是誰?是自己要找的人麼?

  那人似未發現來了不速之客,靜靜矗立在月光下。

  東方野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到對方大半個側面,只見此人滿面於思,身軀壯碩,黑衣短裝,一副標準的武士坯子。

  是否該先出聲招呼呢?

  在就此刻,一聲清嘯,自峰下傳來,其聲清越,有如鶴唳九霄。

  有人來了!東方野心中一動,忙悄然掩起身形。

  不久,一條如灰鶴般的人影,飛掠而至,直抵石坪,在黑衣老者對面站定。

  來的,是一個貌相清奇,年比略長於對方的灰衣老者。

  黑衣老者仍目望著天,冷冷的道:

  「你終於還是來了?」

  「我不得不來!」

  「我可以稱你大師兄麼?」

  東方野大感困域,這兩人年紀相仿,看樣子是同門,而據『一戒和尚』所說的,石公生是『一陽子』的遺徒,他只是獲得了『一陽子』的,手抄秘笈,而自認為徒,那來的同門呢?看來他並非自己要找的人,不由感到有些氣沮。

  「我再勸大師兄一句……」

  「不必了,你上次曾說了很多,要說的當已說完了。」

  「大師兄不作考慮了麼?」

  「我早已決定了。」

  「我是奉師命傳話……」

  「知道。」

  「大師兄決不改變主意?」

  「嗯……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有人能擊敗我,我便打消此念。」

  「大師兄,這話的意思是……」

  「你傳達師命,必然已有打算?」

  「什麼打算?」

  「你知道言語決不可能說服我,必須以行動。」

  灰衣人驚聲道:

  「大師兄的意思是要比武?」
  黑衣人以斷然的口吻道:

  「一點不錯。」

  「我沒有這打算……」

  「那就乖乖下峰去吧!」

  「大師兄,站在我自己的立場,奉勸大師兄一句,大師兄那樣作,完全違犯師門之戒,而且也對文武相悖……」

  「你是來教訓我麼?」

  「是,是誠意相勸。」

  「我不想聽,你沒有那能耐就罷了,不必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大師兄,如事不成,將使師門蒙羞……」

  黑衣人大喝一聲:「住口!」低頭平視,兩道電炬也似的目芒,直照在灰衣人臉上,那神情,的確使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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