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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他扭頭望望身後,身後街道上,行人稀少,燈光零星,很多店鋪已經打烊關門。

  金鐘大俠稍稍蜘躕了片刻,終於轉身回頭,走向第一樓。

  江河五奇之一的金鐘大俠古一豪,因為身材魁梧,嗓門粗大,再加上老愛反復吟唱他那首自編的四句歌,所以不論何時何地出現,都予人一種正氣凜然的感覺。

  而事實上,這位看上去正氣凜然的金鐘大俠,為人究竟有多正派,大概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過去一二十年來,他一直都在暗戀著那位年輕時有花蝴蝶之稱的七七夫人柳淑貞。

  可是.說也奇怪,七巧夫人雖然豔名遠播,江湖上很多知名之士.都曾作過這位七巧夫人的入幕之賓。那些男人裡面,很多人的條件都不及金鐘大俠。然而,七巧夫人偏偏就是瞧不起這位金鐘大俠,始終不肯假以辭色。

  七巧夫人從沒有透露過她厭惡金鐘大俠的原因。

  金鐘大俠自己也想不透,他得不到七巧夫人的青睞,毛病究竟出在什麼地方?

  有人戲稱,問題可能都在金鐘大俠那首百唱不厭的老歌上。

  因為七星劍丁強,東風先生司徒沉醉,當年都曾跟七巧夫人有過一手,金鐘大俠勝了他們兩人,已使七巧夫人極不愉快,而金鐘大俠又將兩次勝績編成一首歪歌,反反復複,唱不離口,七巧夫人痛恨還來不及,又怎會對這種人生出好感?

  這次,金鐘大俠為什麼會突然在長沙出現,一定會使很多人摸不著頭腦。

  其實,說穿了,一點也不稀奇。

  因為,長沙有座慈雲庵。

  如果換了別人,以江河五奇之一的身份,若是想去慈雲庵那種地方,一定是偷偷摸摸的,深恐別人知道,傳出去不太好聽。

  可是,這位金鐘大俠就是改不了他那個老毛病。

  無論走到什麼地方,若是不哼上一段,就好像喉嚨會癢得難受似的。

  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如果被人發現他金鐘大俠古某人如今竟公然光臨三湘第一樓這種地方,以他江河五奇的身份,一定去比他去慈雲庵,更會遭人背後議論。

  但是,他實在抵受不住那首五更相思的誘惑。

  不是歌詞的內容使他受不了。

  使他受不了的,是那女人的聲音。

  那種充滿挑逗性的聲音,使他產生了很多聯想,這種聯想,使他生理上產生了極為激烈而快速的變化。

  他的年紀雖然不小了,但他非常健康。

  比一般年輕人都健康得多。

  一個健康的男人,一旦有了這種生理上的變化,這世上大概就沒有什麼值得他去顧慮的事情了。

  煙蟲老六雖然一臉病容,好像一付沒睡醒的樣子,但一雙眼睛卻是其尖無比。

  他幾乎一眼便看出這個看上去雙頰紅得像有點發燒的老者,是個肯花銀子的闊客人。招待這種客人,是他的拿手好戲。

  於是,他將這位客人領進了梅字大廳,八號客房。

  在煙蟲老六的眼色暗示,以及口頭吆喝之下,梅字八號客房登時熱鬧了起來。

  三四個小丫頭,走馬燈似的,送上銀煙臺、熱毛巾、瓜子、糖食、水果。

  然後,他本人陪笑挨過去,請安、問好。

  「老爺子要點些什麼灑菜?」

  「就一個人,你夥計看著辦好了。」

  煙蟲老六恭恭敬敬應了一聲是,立即轉身向門外傳呼下去。

  「梅字席,洞庭狀元紅!」

  接著,他又伸長脖子,壓低嗓門兒,陪笑道:「老爺子在這兒有沒有熟姑娘?」

  金鐘大俠搖頭。

  「第一次來?」

  金鐘大俠點頭。

  「那麼——」煙蟲老六沉吟,一邊偷看客人臉色:「小的把本樓幾個出色的,都叫過來,讓老爺子親自瞧瞧如何?」

  「不必那麼麻煩了,剛才這樓上唱《五更相思》的那個姑娘叫什麼名字?」

  「噢,那是海棠姑娘。」

  「人長得怎麼樣?」

  「那還有什麼話說?這位海棠姑娘,是本樓的第一塊紅牌子。容貌好,身材好,皮膚好,人長得標緻不算,歌喉更是呱呱叫,論年紀才不過十八歲。」

  金鐘大俠聽得不住點頭,連耳朵根子也慢慢的紅了起來。

  「好,去叫她來。」

  沒隔多久,那位海棠姑娘悠然含笑掀簾而人。

  煙蟲老六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張,這位海棠姑娘,果然人如其名,美得就像一朵鮮豔的海棠。

  金鐘大俠目光微微一直,活似兩道無形的鉤繩一般,緊緊搭牢了這位海棠姑娘,兩眼跟著後者的舉動而移轉,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直到煙蟲老六過來向他請教稱呼,他這才回過神來,發覺了自己的失態。

  「噢——噢,敝姓古。」

  「這位就是海棠姑娘。」

  煙蟲老六看了金鐘大俠那付猴急相,心中暗暗好笑,臉上神色卻裝得誠懇無比。

  他朝海棠姑娘招招手:「海棠,你過來。過來見見古老爺子。」

  海棠含笑,踩著碎步走了過來,疊手前胸,微微一福,喊了聲老爺子,然後便在金鐘大俠身邊文文雅雅,含羞答答地坐了下來。

  金鐘大俠的右手,很快的就搭上了海棠的香肩。

  海棠低頭。

  煙蟲老六知趣退出。

  不一會,酒萊止來了。

  煙蟲老六故意拉開嗓門,先吆喝了幾聲,表面上是要上菜的夥計小心碗盞,其實是通知客房內的客人和姑娘暫時收兵。

  吆喝完了,他才上前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

  房中,海棠姑娘含羞低頭如故。

  金鐘大俠則滿臉紫脹,幾乎連一雙眼球都已變了顏色。

  煙蟲老六忙著指揮夥計們擺列酒菜,好像什麼也沒有看見,心底卻不由得暗暗佩服海棠姑娘應付客人的本領高超。

  梅字三號客房裡,三名客人叫了三個姑娘,海棠便是其中之一。

  因為那三位客人「葷」得厲害,海棠便放浪形骸,唱說打罵齊來。而今,一轉碰上這位儘管內心「猴急」面子上卻又「放不開」的金鐘大俠,這位海棠姑娘居然一下子又變成了一個欲就還推的大閨女。

  好像來這裡喝酒的客人,不論對方胃口如何,她都能適時為對方獻上一道合乎對方胃口的「菜」。

  酒菜擺好了,煙蟲老六打算帶著兩名夥計離開。

  金鐘大俠忽然輕咳了一聲道:「夥計,酒菜到此為止、你不必再進來伺候了。」

  煙蟲老六躬身:「是!」

  金鐘大俠又咳了一聲道:「這位海棠姑娘,今夜就留在我這裡,若有其他客人叫局,你們替我設法回絕,不管多少費用,全由我這裡開銷。」

  煙蟲老六有點為難道:「這個……」

  金鐘大俠不悅道:「這個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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