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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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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站住,左天雷!這位弓家老弟說得不錯,你那幾手粗活兒,還是別獻醜的好!」 醜金剛左天雷先是一怔,接著轉身朝門外破口大駡道:「我操你媽巴子的,是哪個雜種——」 店門口應聲竄入一條人影子,接著叭的一聲脆響,醜金剛鐵塔般的身軀,登時飛離地面,蓬的一聲,撞上大灶。 能將醜金剛如此龐大體位的人一巴掌打得飛了起來,這個人的腕力,自是強得驚人。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如今這個出手教訓醜金剛的人,竟是個文弱瘦小,看上去體重不到四十斤,一身鄉農裝束的黑膚中年漢子。 這個人的長相,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 如果你從一座貧窮的村鎮經過,像這種體形和穿著的人,你幾乎隨時都能碰上三五個,甚至十個八個。這一來,連弓展也不禁微微一怔。 這位仁兄,又是何方神聖? 就在弓展正在思索這個瘦漢子來歷之際,醜金剛已經從灶臺上持刀飛身撲下。 瘦弱漢子雖然一掌打斷了這位醜金剛好幾顆牙齒,但顯然並未造成這位醜金剛身體上其他部位的傷害。 以這位醜金剛堅壯得像水牛似的體格來說,等閒去掉幾顆牙齒,自是無關痛癢。 對醜金剛兇猛的攻勢,瘦弱漢子沒有閃避。 事實上,在這種狹厭的小店裡,也沒有多餘的地方供他閃避。 醜金剛一落地,便如大熊捉拿一隻小猿猴似的,將瘦弱的漢子一把牢牢摟住。 他左臂像鐵環般勒緊瘦弱漢子的脖子,右手短刀揚起,對準瘦弱漢子的心窩,狠狠一刀戳下。 「你奶奶個熊!」醜金剛在吼,為自己助威:「我先捅你娘的兩個大窟窿,看你這個雜種還敢不敢冷拳傷人——」 瘦弱漢子因身材矮小,被醜金剛粗臂一兜,一張面孔全都遮沒了,所以也看不清瘦弱漢子此刻臉上究竟是一付什麼表情。 弓展接著看到的,是醜金剛說到最後一個人字時,好像突然吞下了一個滾燙的湯糰。 只見他腰一弓,兩眼暴瞪,刀尖僵凝半空中,然後雙臂松垂,踉蹌後退。 弓展是這方面的大行家,當然看得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因為醜金剛一時輕敵,中了瘦弱漢子的肘拳。 瘦弱漢子的掌力已是那麼驚人,雙肘拐倒頂的力量,自然更是不在話下。 醜金剛於灶前一跤栽坐下去,垂頭喘氣,每喘一口氣,唇角便是湧出一大堆血泡子。 瘦弱漢子連回頭去望也沒望一眼,繼續向弓展這邊走來。 他走到弓展座頭前站定,不卑不亢的抱拳道:「家主人已備好水酒一席,恭請弓大俠賞光!」 弓展迷起眼縫,靜靜的望著這個一身武功深不可測的瘦弱漢子,好像根本沒有聽清對方剛才說的什麼話。 如果說得正確一點,應該是一不是沒有聽清,而是沒有聽懂。 「家主人已備好水酒一席,恭請弓大俠賞光!」 「家主人」是誰?又是誰叫他這位「家主人」事先就「備好」這席「水酒」的? 這桌酒席設在那裡? 為何而設? 對方何以會認識他這位元「弓大俠」?何以在準備酒席之先,就弄清了他的落腳之處?最重要的一點是:對方又憑什麼這樣有把握他弓展一定會「賞光」? 俗語說得好:宴無好宴。 一名僕人的武功已是如此了得,主人武功如何,自是想像可知。 只要是一個正常的人,誰又會接受邀請,去赴這種宴會? 弓展靜靜的等待對方接著說下去。 但他等到的只是一片沉默。 瘦弱漢子兩句話說完後,姿式不變,平視而立,很明顯的,對方也在等待。 等待他的回復。 弓展輕輕歎了口氣,摸出一塊碎銀,放在桌子上,緩緩站了起來道;「要早知道賢主人如此多禮,這一頓我就省下了。」 (六) 弓展赴的是個莫名其妙的約會。 他跟在瘦弱漢子後面,就像山路上一頭蒙上了眼罩被人牽著鼻子走的笨驢子。 在未到達地點之前,沒有人能告訴他,前面究竟是一片肥沃野草還是一道萬丈懸崖。 他如今唯一能夠想像得到的,便是今天這位邀請他赴宴的主人,顯然有著一身卓絕的上乘武功,以及有著一種慣於發號施令的剛愎性格。 因為對方好像已算定他弓展一定不會拒絕他的邀請。 對方為什麼會有這份自信? 對這樣一個帶有強迫和要脅意味的邀請,如果換了別人,相信一定不會感興趣。 就算為了滿足一時的好奇心,也必然會先問清對方的姓名和身份,以及設宴的用意,才會仔細斟酌一番,是否有接受邀約的必要。 而弓展居然未加推敲,就答應下來了。 為什麼? 要問為什麼?恐怕就連弓展自己也無法確切的解釋清楚。 他也許只能提出一個答覆。 他絕不會為此一決定後悔。 他知道這些年來,他得罪了不少人,已成了別人的眼中釘,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會有一道無形的網,緊緊的籠罩著他。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尋找缺口,衝破這道無形的網,去找出那些暗中撒網的人。 如今,這個詭異的約會,會不會就是一道缺口? (七) 最後事實證明,這次的邀約,並不是一道缺口。 說得恰當些,它應該是個陷井。 一個美麗的陷井。 他們走進去的,是東郊一座有小溪環繞,修竹掩映的古老莊院。 如今已是黃昏時分。 五月的黃昏。 霞抹山腰。 榴花噴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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