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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立時有一群苗裝大漢歎,由林後架出一男一女來,男的滿面血污,左臂齊肩被人削去,女的頂上青絲散亂,臉如死灰,似尼非尼,似俗非俗,情形至為淒慘狼狽。

  繼光一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兩人竟是穆天虹夫婦,雖然曾經為虛作倀,殺人無數,畢竟總是地靈教的人,一種門戶之見,立由心中湧起,指著三苗之神大喝一聲道:「你們金蜈宮,簡直比蛇蠍還要毒辣,穆天虹不惜欺師滅祖,為你們效命,想不到你們竟用這種手段對付人家,你們還有一點天良麼?」

  三苗之神嘿嘿冷笑道:「穆天虹不聽金蜈宮指示,假公濟私,妄用香車主人之名行事,又失去玉蜈權杖,已經犯下死罪,複敢對金蜈宮宮主侍婢羅鴻英出手攻擊,更是罪該萬死,本宮久就有心明正其罪,不然,豈會容你等擅向太岳莊攻擊?」

  武繼光氣極,冷笑一聲,掌心一吐,毒焰魔掌驟發,呼地疾向三苗之神卷去,不料,掌力才吐,身後急風如電,久未出聲的摧花公子指風似箭,已疾向曲池穴上點來,此刻他掌力已吐,撤回勢不可能,只得塌肩、旋身,手臂猛地往下一沉,人已斜向右方橫跨五步。

  回頭見偷襲他的竟是摧花公子,不由冷笑道:「要過手就該當叫陣,這宗鬼鬼祟祟的偷襲,小爺替你面紅。」

  摧花公子無血的白皙臉上湧上重重殺機,細眉一掀,暴喝道:「據說我三師妹對你頗為垂青,可有此事?」

  繼光見他忽然問起這些,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順口答道:「有又怎樣?你管得著嗎?」

  他原不過是開玩笑性質,存心逗逗他,不料,卻為紫衣女魏紫娟引來許多的麻煩,幾乎因此送命,這也許是始料不及之事。

  摧花公子一聽這話,再不語言,就像瘋狂了一般,指掌齊運,快速無比地一連攻出一十二掌,點出九指。

  繼光雖早已凝功戒備,竟也為這淩厲無比的攻勢,攻得倒退八尺。

  摧花公子卻是得理不讓人,著著盡是辣招,掌事都竭盡全力,一時漫天指彰紛飛,掌風雷霆山湧,辛辣、詭異、猛惡萬分。

  武繼光和金蜈宮嫡傳的子弟交手,這算是頭一次,只覺他所走的路子大異尋常,和中原各派的武功截然不同,簡直令人有防不勝防之感。

  他原是絕頂聰明的人,雖在這宗奇奧的招式暫時失去先機,卻無一點驚惶失措之態,仍然緊守門戶,一招一式,予以拆解,暗中更不時留心細察摧花公子的出招換式,盡情把「地靈真經」上的武學施展出來應付。

  地靈真經乃是地靈門中全都武學精華,包羅萬象,又經邯鄲老人竭盡平生精力去蕪存精心銓注,較前更為完備。可惜武繼光只是囫圇吞棗,硬把它讀得滾瓜爛熟,而沒有機會詳細練習融會,目前他不過得到十之三四而已。

  二人急速無比互拆下十七八招,繼光已摸清了對方所走的路子,同時,更從那讀得爛熟的地靈真經中徹悟了不少法門,倏地輕嘯一聲,反守為攻,掌風呼呼,招出如驟雨,刹時,又把摧花公子攻得倒退一丈八尺。

  這位摧花公子最喜逢迎,深得金蜈宮主人喜愛,已盡得其真傳,可惜天分不佳學得雖多,成就卻絕趕不上大師兄紫髯伯、師妹魏紫娟,更無法練成那玄門至高絕學鴻蒙紫氣。他苦戀魏紫娟已有多年,只可惜紫衣女總是對他不理不睬。

  這次風聞紫衣女和一個武姓少年感情甚好,乃請命派來中原,不料一來,便真的遇上了,而且對方坦白承認。

  故一動手便全力猛攻,但他哪及得繼光的功力深厚,一經展開反攻,任怎麼也無法再挽回頹勢。

  心裡又急又氣之下,殺心陡起,倏地一撤身,錚地抽出一柄閃閃銀光的銀色彎刀來,暴吼道:「姓武的小子你聽著,今晚不是你便是我,有種的和本公子從兵刃上拼個弱死強存。」

  嘶的一聲,一刀直向胸前刺到,繼光傲然屹立,驟然一翻腕,白玉簫已撤到手中,就他撤簫的瞬間,閃閃刀光已臨胸前,當下,隨手一誇大,玉簫由下而上,疾向刀光迎去。

  不料,這柄銀色彎刀卻是古怪得很,明明見它刺向胸前,驀見刀尖忽地一顫,捷逾奔電地徑向肩頭削來。

  這一式,確實大出繼光意料之外,倉促中,猝然一甩肩,白玉簫嗚的迎出,當的—聲,龍吟聲響,彎刀已被直封出去,但饒是他應變得快,仍然在手臂上劃破了一條二寸多長的口子,鮮血汨汨流出。

  這一來,頓把他激怒,大喝一聲,縱身撲上,白玉簫閃起一溜經天毫光,密如連珠地向摧花公子攻去。

  摧花公子出其不意,用「幻影毒刀」傷了繼光,正自滿懷得意。莫大見繼光瘋虎一般攻來,不由陰惻惻地一陣冷笑道:「小子,你認了命吧!我那銀刀上淬有劇毒,中上必死,你若妄用真力,那就死得更快!」

  繼光一面運簫猛攻,一面留心觀察,果然覺出傷口隱隱發麻。知他關非危言恫嚇,心中不禁怒極,大喝一聲道:「下流無恥的東西,膽敢暗算小爺!」

  猛運全身功力,倏把午夜驚魂三式施開,猛如怒龍翻江,當頭罩下,左掌推波助浪,複把消霜七掌夾在簫招中施出,威力大增,不出二招,摧花公子便陷危境。

  三苗之神一見,知道再不出手,不等繼光毒發,摧花公子倒得血濺簫下,口中倏發一聲厲嘯,人已縱身而起,鷹隼般疾向場中撲來。

  可是仍遲了一步,但聽一聲狂號,摧花公子已被繼光一式「日正中天」震得踉踉蹌蹌,倒退了七八步,一口上湧的逆血箭般從口中鼻中噴了出來,人已搖搖欲墮,三苗之神顧不得再攻繼光,在空中猛地一個折轉,又向摧花公子飛去,鬼爪似的雙手疾伸,連閉了他幾處穴道。

  繼光竭力一掌將摧花公子震飛,自己也連打了幾個踉蹌,幾乎鐵倒,這時,傷口的毒性已發作,只覺半個身子都在發麻,還幸他功力深厚,趕緊運氣,將穴道閉住,以免毒性繼續蔓延。

  閃眼一看,三苗之神並未向自己進攻,卻向摧花公子奔去,心念一轉之下,暗道:「這時若不快走.等到三苗之神再度攻來,便無法脫身了。」

  強提—口真氣,正待飛走時,眼光忽又接觸到穆天虹夫婦,心中忽然興起一種憤激,穆天虹夫婦雖是地靈門的罪人,江湖的敗類,對於金蜈宮來說,仍是功臣,如此處置他實在太以毒辣,況且,地靈門的叛徒,自應由地靈門處斷,由金蜈宮以另一種罪名處斷,實是不太平之事。

  腦際電旋一轉,驀地縱身,疾向那群苗裝大漢撲去,白玉簫一插,雙掌交揮,左右橫掃兩掌,他雖身中劇毒,掌勢仍是驚人。

  一陣慘呼暴吼,那群苗裝大漢,被勁疾的掌風掃得滾瓜一般四散亂滾,繼光早趁著二掌劈出之勢,疾的彎腰把太岳莊主夫婦提起,縱身疾向林中躍去。

  他只顧低頭搶救太岳莊主夫婦,卻忘了和三苗之神同坐的還有二個粗黑大漢,這二個苗疆武士頭腦雖笨,功力卻十分精純,一經發覺繼光竟在搶救太岳莊主夫婦,早已猛獅般撲到。四隻黑掌齊揮,各自劈出一股雄渾掌力。

  繼光微一疏神之下,背上又被掌風結結實實掃了一下,一股上湧的逆血且乎直從口中噴出,但他仍然強提一口真氣,空中美妙地一個翻滾,呼地隨著掌風飄起,疾向林中沖去。

  苗裝大漢怒嘯一聲,雙雙縱身急追,但地靈門的「貌合神離」身法,飄忽快捷無比,一入林中,倏忽不見,二個大漢只得重又退出林外。

  再說繼光強忍傷勢向前疾奔。為恐金蜈宮的人追來,盡擇那山僻之處行走,跑了一陣,實在有些支持不住了,方才停下腳步,把穆天虹夫婦往地下一放,哇,哇,噴出兩口鮮血。

  閉目凝神調息了一番,內傷雖稍平復,但臂上的毒氣,卻因受傷之際真氣一懈,立即迅速蔓廷開來。

  摧花公子的「幻影銀刀」上所淬的毒,是苗疆一種最毒的藥物煉成,奇毒無比,任何內功精純的人中上,十二個時辰之內准死無疑,繼光受傷後,雖已及時封閉穴道,但在負傷之余,又曾劇戰一番,故毒性發作得更快。

  這時,只覺傷處麻酥酥的,全身不住地顫抖,四肢痙攣,神智也漸覺不清起來了。穆天虹夫婦身負重傷,穴道又複被制,一看繼光身中劇毒,仍然捨命將自己救出,不由良心發現,呻吟了一聲,倏然喊道:「小兄弟,你不要管我們夫婦了,他那彎刀奇毒無比,中了無藥可治,得趕緊設法療治,否則,十二個時辰之內准死無疑。」

  經他這一嚷,繼光不禁猛然省悟,百毒尊者過去曾交給自己一瓶解毒丹,因未常用,竟把它忘了,連忙從懷中取出,倒出二顆吃下。

  百毒尊者這宗解毒丹,果然神效無比,吃下去不到一刻工夫,中毒的現象便已消失,神智也立見清朗,只有傷處仍是一片烏黑。

  於是,又倒出二顆吃下,方才走到穆天虹夫婦面前,替他們把穴道解了,這兩夫婦身負重傷,穴道被制甚久,雖被解開穴道,仍然不能行動,武繼光本可助他們活開血脈,但怕藥性突發,不敢造次妄用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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