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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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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狐禪寺地靈門 那輛香車一到場中,竟一直沖向人群中央,方才把馬一勒,禦車老者倏地從車轅上站立起來,順手一掀,面罩揭開,人群響起一陣驚詫的呼叫道:「啊!綠林聖者。」 接著香車軟簾一動,灰袖飄飄,飛出一個紅光滿面的老尼來,人群又不禁高喊道:「三光神尼!」 綠林聖者卓立車轅,雙目精芒一閃,高聲說道:「各位武林朋友,大概都急於知道那位屢次行兇的香車主人是誰吧?」 在場群榷雖都認定赤地千里父女和武繼光是屢次行兇的兇手,但經「風塵三友」力加指斥,心裡多少有點懷疑。此刻綠林聖者突然提出這問題,場中立時鴉雀無聲,一起張大眼睛,靜待下文。 「想不到此人竟是太岳莊主穆天虹。」 一字一字,鏘鏘由綠林聖者口中吐出,語音清朗肯定,群雄相顧失色。 綠林聖者目光在全場一掃,繼續又道:「也許大家會懷疑,穆某往日在江湖之上頗負盛名,怎會做出這宗事來?老夫可以告訴各位,一個大奸大惡的人,往往會利用一些小恩小惠哄騙世人,以圖掩其惡,飾其非,正如昔日王莽恭謙下士之時,誰會料到他後來篡漢呢?」 綠林聖者在江湖地位極尊,說出來的話,較比「風塵三友」份量又自不同,在場群雄雖仍心存疑竇,但已相信了一半,不由一齊把目光轉向太岳莊主夫婦。 穆天虹硬有那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勁兒,仍然冷傲地靜立一旁,斜睨著綠林聖者不發一語。 峨嵋派掌門人羅浮子為人執拗無比,直到此時仍認定符風是兇手,倏然往前一趨身,抗聲發話道:「聖者所言未免過於武斷,但不知何所根據?」 綠林聖者雙目陡地一睜,精芒進射,仰面一陣哈哈大笑,其聲鏗鏘,直震得四野聲回,山鳴谷應,群雄一齊掩耳不迭。 顯然這位綠林聖者經羅浮子這一反問,激起了心中怒火。原來蛾嵋派上代掌門人鹿耳道長和他相交莫逆,那時,羅浮子僅是一個小道童,他想不到今日羅浮子居然敢用這種質問口吻對長者說話,直氣得肝火大動。 三光神尼知綠林聖者不屑答覆羅浮子的質問,遂低低宣了一聲佛號接口道:「大家只知近年江湖之上有太岳莊主穆天虹其人,並做了幾樁漂亮事,但不知在場同道,誰人知道他的出身派別?太岳莊又在什麼地方?貧尼認為,既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又何必故示神秘,藏頭露尾呢?」 「自香車事件發生後,貧尼與聖者不惜親入江湖,到處追查,最近才略得端倪,為使武林同道目睹其行兇鐵證,才示意風塵三俠與小徒莫丹鳳用香車把諸位同道引來,俾使其奸惡得昭於大眾。」 三光神尼說完這番話,大家不由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希望找到一個明白太岳莊主底細的人,可是,他們失望了,連羅浮子與飛雲堡主也都不知其出身來歷。於是,人群一陣譁然,列有若干被害門派的人紛紛拔劍而起,對著穆天虹夫婦,怒目而視。 綠林聖者又飄身縱到太岳莊主所乘的那輛香車之前,指著車廂,大聲道:「此魔于武當上清宮行兇之時,老夫遲到一步,未能截下此車,僅遙向車後運用大羅天罡掌,印了一隻手印,以為日後追查線索之用。」 話落大袖一拂,木屑紛飛,紅色朱漆的車廂上果然現出一個深有半寸的手印來,綠林聖者陡然雙目射出,兩道懾人的光焰逼視著太岳莊主,宏聲喝道:「穆天虹,你今還有何說?」 穆天虹神色自若,仰視蒼穹,呼呼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穆某雖不敢武斷地說,這是你們預先設好的圈套,串通來計算我夫婦,但願以往昔那點虛名,為先前之事作一明證。」 飛雲堡主哈哈大笑道:「真個英雄所見略同,在下早就有感覺。」 羅浮子更是怒衝衝地大聲吼道:「飛雲堡與峨嵋派都是身受其害的人,若然太岳莊主真的是兇手,難道還會故意袒護他不成?況且地靈門的邪功與眾不同,明眼人一看便知,貧道謹此公告諸君,莫為真凶所蒙蔽。」 這一來,空氣立形緩和,群雄不由又遲疑起來。 「怪叫化」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倏地趨前一步,嘖嘖怪笑道:「別人之事,我叫化從此不再過問,丐幫子弟的近百條性命,我卻不能不向你索還,穆天虹你若是條漢子,就坦率地承擔下來。」 穆天虹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不必狗仗人勢,別人怕你『風塵三友』,我穆天虹卻扡沒有把你們看在眼裡呢!」 莽頭陀大怒,縱身一掌劈去,同時厲喝道:「我把你這偽善的狠毒東西活劈了。」 掌聲呼呼,猶如一股狂飆,匝地卷起。 穆天虹冷哼一聲,舉掌輕輕一揮,就勢斜跨兩步,臉上勃然色變,莽頭陀一掌無功,身隨掌進,舉掌又待攻出,倏然,人影一閃,羅浮子已挺身將他攔住道:「此事真相未明,閣下此舉未免太過魯莽。」 莽頭陀怪眼一翻道:「你準備架梁替他擋災?」 飛雲堡主王強也忽地趨前發話道:「風塵三友向來處事公平,何以今天硬行替人出頭,兄弟倒要請教了。」 怪叫化縱身躍到莽頭陀身旁,哈哈狂笑道:「你們都能拋棄本門的血案不管,反而偏袒仇家,我叫化可沒這糊塗,今日之事,事實俱在,任何人出面,也難阻我丐幫復仇的決心。」 「你們三人,今天是一定要蠻幹到底了?」 「丐幫百餘條子弟的性命豈可置而不問!」 羅浮子倏地拔出背上古劍來,冷冷地道:「你既一意孤行,貧道倒要稱稱你究竟有多少斤兩。」 怪叫化仰天長笑道:「久聞峨嵋劍法,江湖獨步,老叫化倒真想見識幾招,開開眼界。」 就這時刻,人群陡地一聲佛號,一個寬袍大袖,滿面紅光的僧人,走了出來,把兩人隔開道:「今日這事不是動武可解決的,老僧認為綠林聖者老前輩德高望重,料無虛語,道友還宜三思。」 這位僧人乃是少林振執掌經堂的住持悟真禪師,在寺內地位極尊,與掌門人紫虛上人乃是同輩。 羅浮子雖然桀騖無比,倒不敢不對他客氣三分,忙稽首道:「聖者之言或有所據,但貧道絕不信似穆莊主這種忠義任俠之人,會是殺人如草芥的兇手,更何況『赤地千里』符風的凶名,寰宇盡知,何能輕輕置而不問?」 赤地千里符風靜立一旁,早就沉不住氣了,羅浮子等一再提到他的名字,不禁心頭大怒,重重地哼了一聲便待有出手之意。 武繼光眼看今天局面複雜已極,連綠林聖者與三光神尼這種在江湖極享隆譽的奇人尚難使大家深信,可見穆天虹平日在江湖聲望之隆了,符風父女和武林人結怨已深,若再不加以忍耐,靜候事態發展,一旦動手,這個誤會便永遠無法澄清。一見符風怒容於色,趕緊把他攔住,悄聲道:「請師兄再忍耐片刻,切莫冒昧出手。」 赤地千里無奈,只得又把怒火強壓下來。 只聽悟真禪師徐徐開言道:「關於赤地千里符施主往昔行兇之事,貧僧暫不置評,但今日貧僧便是親自追綴穆莊主這輛香車的人,從他那神秘的春花別墅起,一直追蹤到此間,並已偵得他此行目的,便是為血洗野孤禪寺,至於他因何要用這種香車,那就不得而知了。」 怪叫化冷笑道:「那還用說,自然是意圖張冠李戴,嫁禍符風父女羅!」 少林派數百年一直在武林中居於領導地位,聲譽既隆,門規森嚴,悟真禪師以經堂住持身份歷歷指證,在場群雄焉有不採納之理? 太岳莊主穆天虹為人沉鷙無比,雖明知今日之局大為不利,仍然故示從容。他深知符風父女與武林各派結怨已深,縱有綠林聖者、三光神尼以及風塵三友等替他出面洗雪,但這種有深仇大恨,豈是三言兩語可以消除的? 相反地,太岳莊近十餘年來的沽名釣譽已予江湖人以極深的印象,短期內斷難動搖,他堅守言多必失這句話,儘管大家交替指責,他仍安之若素,並不思量逃走,因為一經逃走,那無異承認了自己做賊心虛。 今日聚集在野狐禪寺門前廣場的各派高手不下一百多人,有的是追綴風塵三俠那輛香車來的,有的是追綴符風父女來的,有的是追綴武繼光來的,唯有少林一派乃是追綴太岳莊主來的,此刻已連漸向穆天虹夫婦逼近。 而丐幫的人也是躍躍欲動,一時之間,場中情勢突變,眼看一場暴風雨已漸來臨。 羅浮子倏然懸空一震劍,大聲道:「任何一派倘若皂白不分,敢於向太岳莊主侵犯,便是峨嵋振的敵人。」 飛雲堡主也拔劍出鞘,縱身一躍,挺立在太岳莊主身旁,嘿嘿冷笑道:「飛雲堡與峨嵋派同一步調,諸位瞧著辦吧!」 這一來,情勢更形緊張,太岳莊主穆天虹忽於這時高聲發話道:「穆某自問這些年來所作所為,無一件不可昭之日月,想不到江湖朋友,竟因那凶魔之事,如此誣衊穆某,實令穆某痛心至極。」 綠林聖者與三光神尼為江湖前輩人物中碩果僅存的兩位奇人,平日深為武林人所敬服,萬想不到兩人同時出面,竟無法澄清此事,三光神尼修為高深,倒還不怎樣,綠林聖者卻實在蹩不下滿腔怒火,忽地縱身而起,沖到羅浮子面前喝道:「老夫實為鹿耳道長惋惜,怎的竟教出你這種糊塗東西來,還不與我閃開!」 陡地往前一趨身,伸手向太岳莊主手腕扣去。這一式疾逾奔電,玄奧已極。 穆天虹自知危機四伏,早已暗中戒備,綠林聖者手才伸出,他已滑步擰身,從容閃開,身法玄奧,連緊挨身旁的羅浮子都不知他用的基什麼身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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