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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髒道土噗地把一塊雞骨吐出,接口笑道:「為香車之事,我們連腿都跑斷啦,若連這一點點消息都打聽不到,風塵三友便算栽到家了!」

  說完,端起破碗,「咕咕嚕嚕」地喝了兩大口酒,又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吧!獨霸兩川的『川中五鼠』,已連袂而來,要找太岳莊主算帳,這場熱鬧,有得瞧啦!」

  繼光勃然動容道:「就是害死莫郡王的『川中五鼠』?」

  「不是他們還有誰?」

  繼光立時劍眉掀動,憤激之情溢於言表。他因莫丹鳳的關係,愛屋及烏,把莫郡王被殺之仇,引為己仇。

  怪叫化察顏觀色,早知其意,突然端容道:「你切莫衝動,我們暫時還是來個坐山觀虎鬥,隨時見機行事!」

  繼光覺得近來之事,已越來越複雜,千頭萬緒,簡直無從推斷,低頭沉思了一會,猛然抬頭,對著怪叫化道:「小可有幾項不解的事情,須向大哥請教:「第一,這個假冒赤地千里符風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說是嫁禍,有一兩次也就夠了。何以一而再,再而三,難道他就不怕引起武林公憤?」

  「第二,假定此人便是太岳莊主穆天虹,他這樣做,目的何在?」

  「第三,川中五鼠何以要害死莫郡王?想那莫郡王既是那般禮謙下士,難道手下便沒有幾個得力的人?」他還待繼續說下去,怪叫化已哈哈大笑地把他的話截住道:「夠啦!夠啦!就這三點,已夠怪叫化說上三天三夜的!」

  「第一項,你說得很對,如果專為嫁禍,有一次兩次已經足夠,何以一定要引起武林公憤?這點,老叫化認為有兩種可能:一是為了掩護他的另一項陰謀,而故意使武林各派把目標集中在此事之上,另一項可能,也許是一種偏激的報復行為。

  至於你所說的第二項,那不過是一種猜測罷了,穆夭虹這個人確有可疑之點,此人被稱為太岳莊主,而大家都不知道太岳莊在什麼地方?如果是正派人士,何不堂而皇之地把莊址告訴江湖人?此其一。

  「此人外貌忠厚,實際內藏奸詐,那『春風化雨』外號,純是沽名釣譽,從那次假郡主哄騙各派人士及推舉他為武林盟主這二件事,便把他的企圖全部暴露。此次秘密帶來一個漠北來客,更足啟人疑竇。老叫化此刻難下斷語,我們且等到了那裡,再看情形,便不難推測他的用心了。」

  「至於莫郡王之事,老叫化也可把莫郡王之歷史大概告訴你,你也許可從這裡面推測出許多問題來。

  「想那莫郡王,身為先皇駙馬,食邑三湘,經路西南,深為朝廷倚重,聲威何等顯耀。就以歷次朝廷的賞賜來說,所積累的異寶奇珍,也不知有多少,怎會一朝身死,便只剩下一個弱女和一個老蒼頭呢?」

  「況且莫郡王平日恭謙下士,門下奇人異士甚多,也不至於輕易被川中五鼠害死呀?此其二。」

  「依我叫化猜想,又有兩項可能,第一,莫郡王帶領眾多的屬下人中,必定有人和川中五鼠勾結,才能順利得手。」

  「第二,留在長沙郡王府的屬下們,一聞郡王被害,明欺郡主是個弱女,便把所有珠寶財物劫奪遠揚……」

  怪叫化說完這番話,見繼光只是默然靜聽,並沒有提出半句疑問,又補充道:「這些話,只是我叫化的粗淺看法,事情決不會如此簡單,等以後再慢慢研究吧!」

  就這說話時間,一缸酒早已不知不覺中喝幹,莽頭陀站起身來,拍拍肚皮道:「肚子也飽了,你這叫化也嘮叨夠了,咱們該走了吧?」

  怪叫化遂也站起身來,對繼光道:「我們還是分開走吧!老叫化等先走一步,一路替你留下暗記,你們慢慢隨後跟來,此行關係重大,務望小心。」

  叮嚀已畢,三人縱身一躍而去。

  白衣羅刹符小娟,也懶洋洋地站起身來道:「那怪叫化嘮嘮叨叨,盡說這些無關緊要之事,真把我聽厭了。」

  武繼光可就不同了,他雄心勃勃,暗暗以天下之不平為己任,怪叫化所說,雖是一鱗半爪,卻都耐人尋味。他正自一人低頭沉思之際,小娟的幾句牢騷話一吵,把他從沉思中驚醒,遂也站起身來道:「怪叫化雖平日遊戲風塵,滑稽突梯,但這些話,確實不無道理,同時更可以作我們瞭解事情真相的參考呢。」

  兩人離開破廟,一路又循著怪叫化所留的暗號繼續追蹤,漸漸地,已於途中發現敵蹤。幸好兩人『步步青雲』輕功身法神妙無比,所有穆天虹於途中所留下的攔截之人,都被他們輕巧地閃過,直到次日傍晚,才到達一個險峻無比的山口,而怪叫化所留的暗號,也突然不見了。

  繼光把符小娟拉到一旁,低低地道:「太岳莊主的巢穴,可能就在這山口之內了,我們小心點,進去吧!」

  符小娟小嘴一撇道:「要進去就大搖大擺地沖進去好啦,何必掩掩藏藏?」

  繼光不以為然:「假如不這樣,何以能探得他們的秘密?」

  就這時刻,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二人趕緊把身子往一叢灌木後一躲,呼呼,五條人影急如奔馬地由山徑飛來,直向山口奔去。

  繼光心裡一動,暗道:「莫非川中五鼠到了?」

  那五條人影剛到山口,驀然,暗影中一聲暴喝道:「來的是哪條道上的朋友?請暫停貴步!」

  來人中響起一個陰沉的聲音道:「川中五雄!」

  似乎話都懶得多說,而腳下也根本未停留,仍然繼續往山口闖去。

  但見黑暗中人影幌動,嗖!嗖!躍出十幾個玄衣人來,把山口通通擋住,又是一陣暴喝道:「還不趕快把腳步停下,否則,莫怪我等得罪朋友……」

  但,那五條人影,去勢如電,只聽一陣慘呼聲起,噗通!噗通!十幾條人影一齊平空倒地,那五條人影,仍然都未停留一下,繼續往前疾射而去。

  武繼光不由衝口罵道:「哼,好狠毒的手段。」

  就趁這空隙,拉著小娟,也一陣飆風似的,沖入了山口。

  進入山口,是一座林木蔥郁的山谷,靠著山根,隱隱露出一座高大的莊院,房舍櫛比,占地甚廣。

  再看那五條黑影時,卻早已不見了,暗駭「川中五鬼」武功果是驚人,就以這項輕功而論,也足以傲視江湖了。

  奇怪的是,自此之後便沒有再遇見把風的哨卡之類阻擋,竟一直到達了莊院之前,符小娟心性最急,颯然一躍,已越過了高牆,直向中央一座燈火明亮的大廳奔去,繼光伏身牆頭,向裡略一打量,也隨在小娟之後向前奔去。

  這座莊院雖大,卻不似是太岳莊主的根本重地,各處房舍,都黑沉沉的,既沒有燈光,也沒有人聲,唯一有動靜的,就只這座大廳。

  兩人輕巧地伏身大廳瓦面之上,向裡張望,只見裡面燈火明亮,坐滿了人,內中有峨嵋派掌門人羅浮子,飛雲堡主王強,武當高弟石逸,七步追魂刁童,陰陽秀士侯健,擒龍手王逢吉,神算子李遇仙等。

  太岳莊主穆天虹、離魂妃子及那位漠北來客也都在座,看樣子,似乎在商量什麼重大事情似的。

  只聽穆天虹哈哈笑道:「穆某為人,江湖朋友均所深知,一不求名,二不求利,但望武林之中彼此能夠和平相處,沒有兇殺鬥狠,便屬於願已足。此次所以不避閑言,挺身而出,實抱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旨,以圖弭這場兇殺。若果江湖朋友,仍有疑心穆某意圖獨霸江湖,那實在是令人寒心之事!」

  羅浮子憤憤地接口道:「武林七派,向來和衷共濟,不料此次竟各行其是,甚至有人責難貧道認事不明,咳!真是豈有此理!」

  飛雲堡主冷冷一笑道:「武林七派向以武林領袖自居,夜郎自大,目中無人,依在下看來,又有哪一派的掌門人,值得同道欽仰?不是雲某當面恭維,比之穆莊主這種寬宏大度,義膽俠腸,真是差遠啦!」

  穆天虹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王兄實把兄弟抬舉得太高啦!武林七派,歷史悠久,派內奇能異士多得不可勝計,穆某庸庸碌碌,不過徒具虛名而已,此次自不量力,意圖結盟各派,共同對付香車主人,也是一時權宜之計,奉承諸位兄台看得起兄弟,令人從中策劃,但願不負諸君期望,滅去此魔,也可向江湖朋友稍作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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