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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烏光一斂,「昊天不吊」正倒垂著那支又狹又長的奇形寶劍,面含冷笑地擋在繼光前面。

  峨嵋五子在江湖聲威顯赫,合三人之力,竟被人家一招逼退,這顏面往哪裡放?厲吼一聲,提劍再攻,卻被羅浮子一聲喝道:「你們暫且退下!」

  旋又滿面怒容地對著「昊天不吊」一稽首道:「道友果真要架這個梁?」

  「昊天不吊」仰天冷哼一聲道:「這些虛文過節,道爺一概不知,只是那小子腰間的東西道爺要定了。」

  這等蠻橫態度,縱使羅浮子修為高深,也難忍受,不禁氣極而狂笑道:「道友你就這般瞧不起峨嵋派麼?」

  他數十年性命雙修的一點玄門氣功,皆從這陣笑聲中發出,直震得山鳴谷應,宿鳥驚飛,在場的人耳鼓嗡然嘯響。

  笑聲甫畢,雙目暴射精芒,逼視著「昊天不吊」一手已緩緩從背上撤下那支從不輕用的龍紋古定劍來。

  但,「昊天不吊」卻是面無表情地連理都不予理睬,一雙陰森森的目光,已轉射到繼光身上。

  武繼光已知今晚一場惡戰難免,但他絕不驚慌,他希望借此機會考驗考驗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因此,他沒有乘機脫身的打算,只伸手在腰間摸了摸那支銀玉笛,有了上次衡山三元觀的經驗,他實在不敢輕易再用那支劍了。

  此刻場中情勢已是劍拔弩張。羅浮子以一派掌門人的身份,那裡受得了這種輕視?長劍一震,嗡然抖出一個鬥大的劍花,沉聲喝道:「道友,轉過身來,難道你認為貧道不堪承教麼?」

  但,「昊天不吊」這時早和「牯嶺邪神」較上了勁,只見他雙目噴射出火焰一般的凶光,雙臂不斷地顫抖伸縮,緩緩地向「昊天不吊」趨。

  他們路同道不同,一切唯利是圖。此刻猶如兩頭猛虎爭食,「昊天不吊」迅速納劍歸鞘,一雙烏爪般枯瘦手掌,已提到了胸際。

  處在這種情形下,羅浮子勢不能以二攻一,只得強忍怒火,退了下來。

  站在一旁,始終未發一語的飛雲堡主就越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於「牯嶺邪神」與「昊天不吊」身上之時,輕輕向身後四個玄衣大漢一揮手。

  那四個大漢竟一聲不響,倏地縱身向繼光撲去,快得如同場中驟起一陣急風。

  繼光身處群雄包圍之下,暗中早已全神戒備,四個壯漢撲到,冷冷一笑——

  驀然——

  一陣陰風驟起,白影飄飛,跟著慘呼聲起,撲來的四個壯漢,倒有二個口噴鮮血,倒飛了出來,另二個也腳步歪斜,倒退了七八尺遠。

  白影一斂,一個容光四射,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已俏生生地站在繼光身旁,對著他回眸一笑,但瞬又把笑容斂去,焦灼無比地道:「見著我爸爸沒有?」

  繼光驟見她現身倒覺一怔,這時見她問起爸爸,知道就是那黑袍老魔了,就信口答道:「剛才他來這裡找你,現在不知哪裡去了。」

  「找我?那就怪啦!」

  「因為你被那蒙面黑袍老者救走,他並不知道嘛!」

  「見鬼!我什麼時候被人擒住過?又有什麼蒙面黑袍老者救過我呀!」

  白衣少女滿面迷惘、閃著一雙烏黑的眸子,只是望著他。

  砰!嘭!繼光倏然揮掌,和猛撲而來的飛雲堡主硬對了一掌,嘴裡卻嚷道:「你這般說來,連我也弄糊塗了……」

  砰!又和飛雲堡主硬對了一掌。

  「真討厭!人家說話,你偏偏要來胡鬧,我要你的命!」

  白影一閃,白衣少女倏然縱身向飛雲堡主攻去,羽衣飄飄,快逾閃電地連拍一十五掌,弓鞋猶如鋼椎,暴雨般懸空點出九腳。

  飛雲堡主饒是一方雄主,竟也被攻得疾撤一丈二尺。

  從黑衣壯漢暴起發難,到白衣少女到達援手,僅不過是瞬間的事情,戰火一經點燃,群雄勾心鬥角的局面立時停止。

  「牯嶺邪神」原來是準備攻擊「昊天不吊」的,此刻忽然一翻身,叉開大手,陡向繼光劈胸抓去。

  此魔功力深厚,手掌未及五股,著肌欲裂的銳風已到胸前。

  繼光猛地一凹胸,疾閃三尺,「牯嶺邪神」那淩厲的一抓,竟然抓空,但避過了當面的一擊,卻無法躲過側背的攻擊。

  「牯嶺邪神」一旦發動,「昊天不吊」悶聲不哼,疾逾閃電,由側背一掌攻來,繼光腳跟還未站穩,身如羅旋急轉,猛地一掌猝然迎出。

  砰!雙方硬碰硬地對了一掌,嘶!嘶!空中激起數道旋風,「昊天不用」身形不動,繼光卻身不由主地向側面橫跨了兩步。

  寂然靜立的「關中一奇」看出了便宜,陡地往前一趨身,似平猶如風飄電閃似的,向他肩井上抓來。繼光冷笑一聲,側身伸臂,手掌突地一翻,反向關中一奇的脈門搭去。

  這一式名為「翻雲覆雨」,是地靈真經中的一式絕著,關中一奇不禁大吃一驚,手臂一沉,左手立掌如刀,順著手臂斜削而下。

  就這時刻,「牯嶺邪神」、「昊天不吊」已如兩陣急疾的旋風左右攻到。這兩個魔頭,乃黑道中出名的兇神惡煞,功力深厚,武功幻變莫測。兩個夾攻,刹那把繼光捲入一片拳風掌影之中。

  繼光三面受敵,也覺凜然心驚,靈蛇般縮回攻向關東一奇的攻勢,兩掌車輪般連對七掌,身形就勢一個迴旋,已然脫出掌風之外。

  暴吼怪笑聲中,三個凶魔如影隨形,跟蹤撲到,品字形把繼光圍困當中。極短時刻內,三人已各自攻出七式,但見勁風如濤,寒氣蝕骨,三種不同的內家氣功,頓在四下布成一道無形銅牆。

  只因江湖盛傳來最近出來一個魔崽子,身懷中古奇珍金精玉魄劍,武功如何如何了得,故三個凶魔一上來便出盡全力,各把獨門工夫施展。

  繼光身處圍中又急又怒,颯然掌法施開,一式「日正中天」,檔開了關東一奇的正面攻勢,跟著身形颯然急旋,呼、呼,三掌一氣地拍出,這一招是「毒焰魔掌」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名叫「瑞霧繽紛三疊式」,但見寒風獵獵,如潮湧起。

  三魔竟被淩厲無匹的三招驚得愕然後撤,就趁這一緩之勢,繼光的第二招「殘荷帶雨」已然施出,一招三式分襲三人,快得如同一縷黑煙,颯然在場中一閃。

  但聞勁風絲絲,寒風怒嘯,三魔驀地同聲厲吼,騰身攻時,刹那人影縱橫,忽轉如輪。

  於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迅速展開……

  這三個魔頭,都是各霸一方的凶神,平時有一個出現江湖,已足使風雲變色,如今竟不約而同三人齊到,而且是聯手向一人圍攻,其勢之猛,可以想見。

  一旁觀戰的七派掌門人,雖都是一派宗師,也看得暗暗膽戰心驚,正不知如何是好——因為雙方爭戰的目的都在那支金精玉魄劍,但,任何一人得到,都與武林有害無益,唯一的希望是讓他們來個兩敗俱傷。

  因此,儘管他們打得激烈異常,六大門派的人卻一個個袖手旁觀,既不加入,也沒作幫助任何一方的打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局勢已越來越對繼光不利,他遭逢了出道以來所遇到的最凶頑的敵人,四周象狂飆駭浪般的拳風掌勁重重壓來,三魔的一些狠招怪式,著著指向全身各處大穴。

  他雖得到了邯鄲老人近百年的真元以及千年大蟒內丹,但時日太短,並未全部融化,而且許多地靈真經上的武學,是囫輪吞棗,難以全部得其神髓。

  是以,攻出了一百多招,便已守多攻少,相形見拙了。相反地,三個老魔默不作聲,一味啞攻,一見繼光身法漸漸緩了下來,立時精神大振,發招更疾更急。

  那個和飛雲堡主動手的白衣少女,嬌喝一聲,倏忽之間,攻出三招。這三招奇極?怪極!簡直不知這是一種什麼招式?

  飛雲堡主不禁愕然連退五步,但見白影一閃,飛雲堡主驀地悶哼一聲,噔!噔!又猛撤八尺,一口翻騰的瘀血,噴出足有三尺多遠,搖搖晃晃,幾乎摔倒。

  此人終不愧一方雄主,竟然強忍傷勢,一聲慘笑道:「一掌之賜,王某當承志不忘!」

  霍地扭轉身子,縱身躍起,刹那消失於沉沉黑影中。

  白衣少女一掌將飛雲堡主擊傷後,連看都不著一眼,更不加理睬他那些江湖場面話,陡地一聲嬌喝道:「你們要不要臉……」

  一陣陰風迴旋急轉,人已急箭般穿入掌影之內,她幼得父親真傳,且又屢經陣戰,經驗比繼光豐富得多,玉掌一輪翻飛開去,頃刻之間,發出二十一式,不多不少,對每人都攻了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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