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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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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馬失前蹄,後事之師 洞口不大,僅能容兩人擠身而入,如果是一個人便有餘裕了。洞徑極深,透光距離之外一片漆黑。 「這洞有多長?」 「總有好幾十丈!」 「通向何處?」 「不知道,小弟在看到另一端的光亮時便折回了。」 「我們進去!」 畢老三「唔!」了一聲,當先舉步朝裡淌入,東方白緊隨在他身後,五丈之後,光線逐漸暗了下來,但兩人都有超常的目力,行動並不窒礙,洞徑是筆直的,洞壁也還平滑,完全摸黑的時間不長,沒多久,光圈出現,無疑地那是出口了。 由暗而明,視力更可及遠,十丈左右便已清晰了。 顧盼間到了出口,一看,是在藤蘿覆蓋的地穴上端,數根粗如兒臂的巨藤纏在洞邊磷岩之上,不用說這便是援升的天然工具,縱目望去,地形地物都相當熟稔,東方白不由想起了伴同水寶初入山時追鹿掉落地穴驚險故事,短短的時日裡,情況起了這大的變化,這是始料所不及的。 「東方兄,依小弟想來,乾坤教遺孤如果要回谷探視,必然會利用這秘道。」 「大有可能!」 「東方兄要留下?」 「我想多待一段時間,說不定會有收穫。」 「小弟得趕回城裡與家師聯絡,就在此地暫別。」 「畢兄請便!」 「告辭,有必要小弟會很快回頭。」 「好!」 畢老三援藤而上,投入藤蘿叢中,不久之後,又從藤叢邊緣出現,回顧向上揚了揚手,然後疾奔而去。 東方白循原路回到石窟,在守株待兔的閒置時間裡,他潛心勤練「秘劍寶笈」所載的武功,悟透是一回事,熟練而能隨心所欲的運用卻不是一蹴可就的,必須假以心力和時日,現在的時地正相宜,所以他並不急於未竟的公案。 水二娘的清涼客店在繼續營業,所不同的是少了她的寶貝女兒水寶,因為水寶已作了「三恨先生」的義女,「三恨先生」是一代怪人,也是一代奇人,她當然滿心樂意女兒能有這麼好的機緣得以造就。 卓永年仍是以「百草道人」的身份住在店裡,情況倒是與水二娘有點相像,他少了個冒牌的徒弟小黑。 參與這次行動的坤甯宮高手除了少數以不同身份留在桐柏之外,都已潛返徐家集,主要是為了保持「至尊王」和「紅衣使者」這假像,以便利爾後的行動。 「不為老人」已經返嵩山少林重依佛座。 表面上似乎已經是風平浪靜,但暗地裡卻是兇險潛存,誰也無法預測什麼時候會爆發什麼可怕的情況。「陰陽秀士」夫婦兔脫,大化門主生死下落不明,這困惑了江湖十多年的公案並未真正了結,就像是隱而不見的潛藏火種,隨時會突發而釀成巨變。 斷黑,上燈之後不久。 卓永年照例開始他的長飲。幾天來,不論白天晚上,他都以長飲來打發時間,喝酒,的確是磨時間的妙法,一杯在手,海闊天空地胡想一通,時間就這麼磨過去了。 當然,他不至於胡思亂想,但人的思想極不容易羈勒,在等待一種無法預期的情況時,就會無聊,無聊就不能不想,所以他也在想,只是稍有理路。 他之仍舊以「百草道人」的身份留在客店,是因為他本身便是一個餌,在此次對付乾坤教的行動中,他與東方白已被對方認定了身份,是「至尊王」一路,陰陽秀士要採取報復行動的話,他必然是頭一個目標。 本來,他大可抽身事外,但武林人的執著,使他欲罷不能,同時依江湖定例,一旦卷人了便無法自拔。 「道爺!」小二進了角門,高叫一聲,直趨房門。 「什麼事?」卓永年連頭都不抬。 「有人求醫!」 「求醫?」卓永年按下杯子。「現在什麼時辰?別打攪本道爺的酒興,叫他明天再來,本道爺夜晚不看病。」 「是請道爺出診。」 「出診?」卓永年橫起了眼,「連上門的病人都不看,居然還要本道爺出診,你小子明明知道本道爺的規矩,不回絕了還來嚕蘇,哼!你得了人家什麼好處?」 「道爺!」小二打了個躬,陪上一副笑臉:「小的可不敢收人錢財,只是……」 「只是什麼?」 「來的也是位道爺,年事已高,小的想到來的這位道爺跟道爺您一脈同源,而且老闆娘也沒反對小的來請示……」 「哦!」卓永年喝幹了一杯酒,翻動了幾下眼睛,自語般地道:「老道,求醫……」想了想,盯著小二又道:「是游方道士還是住觀在院的?」 「是城外碧瑤宮的道土!」 「你認識?」 「只是熟悉,因為碧瑤宮在本地是有名的道觀,香火很旺,周近百里的法事都是他們包的,所以無人不熟。」 卓永年沉吟了,他是冒牌的「百草道人」,對藥理只是一知半解,雖然他得到了真正「百草道人」遺留的秘本,卻沒時間深研,僅略有涉獵,小病可以蒙混,疑難重症可就沒轍了,問題在於對方是三清弟子,拒絕了不太妥當,拒絕了今晚,逃避不了明天,既然要在此地待下去,好歹得應付一下。 「要他進來!」 「是!」 小二轉身出去,隨即帶了一名老道來到門首。 老道的年齡在花甲以上,清矍健朗,卓永年號稱「孤精」,精明超人一等,而且又是在隨時待敵的情況之下,當然不敢有絲毫疏忽,仔細打量對方,沒什麼礙眼之處,看上去似乎沒練過武,只是個普通老道。 「無量壽佛!」老道打了個稽首。「同源弟子『廣元』見過道見前輩,夤夜打擾十分不當,只因事出無奈,請道兄海涵。」 「聽小二說你是求醫而來的?」 「是!」 「病者何人?」 「本宮掌宮『淩雲法師』!」 「噢,所得何症?」 「人本來好端端的,今天早晨突然臥床不起,不言不語,像是中了風邪,但仔細看卻又不類一般風癱……」 「你們掌宮多大年紀?」 「五十不到!」 「哦!」卓永年心裡急想,五十不到的人中風的可能性不大,會不會是被江湖人點了穴道?心念之中沉聲道:「你們掌宮練過武麼?」 「練過,但全宮只他一人會武,從不傳授宮中弟子,以門下弟子沒一人會武,這怪症……跟練武有關麼?」 「難說,在發病之前宮裡可曾發生過什麼事故?」 「這倒是沒有!」 卓永年心裡有了點譜,沉吟片刻才開口。 「這症候一時要不了命,天色已晚,明天再說吧!」 「道兄……」老道躬下身去。 「道爺!」小二插上了嘴,「宮裡備了轎子來的。」 「嗯!」卓永年又沉吟了片刻,顯得十分勉強地道:「好吧,既然備有轎子,本道爺就走上一遭,你們到外面候著,本道爺收拾一下就起身。」 「無量佛!」老道稽首而退。 卓永年等老道和小二出了角門之後,才起身取出「百草道人」的手本翻閱了一陣,記下有關的方子和診治要訣,然後再謹慎藏妥,步了出去。 店門外一頂兩人抬的小轎在候著,轎子很考究,掛簾垂纓,不像是租來的,想來是宮裡自備之物。上了轎,老道放下轎簾,揮揮手,轎子起行,先時轎子裡還有些光影,不久之後便一片漆黑,表示轎子已經出城上了野道。 卓永年覺得好笑,這是他化身「百草道人」以來頭一次真正為人看病,病能不能看好他根本就沒有把握。 摸黑了很長一段時間,轎簾又見光影,卓永年以為到了地頭,但一忽兒又黑了下來,一黑一亮,像是穿行在巷弄裡,卓永年心頭疑雲頓起,碧瑤宮是在城外,鄉野裡不會有斷續的燈光,這當中難道有什麼文章? 心裡犯了疑,他立時提高警覺。 他想:「如果是在鄉野小道,即使經過村舍也不會有燈光映照轎簾,因為鄉下人起早睡早,為了省燈油,都是熄燈而眠,同時也不會有路燈。依忽明忽暗的情況判斷,極可能是城裡街巷,那就是說轎子出了城又回頭……」 現在是一片黑,他準備見光時偷覷一眼。 心裡才這麼想,忽聽老道說一聲:「到了!」 轎子停住,放落。 轎外不見光影,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道兄,請下轎!」是老道的聲音。 後面的轎夫抬高轎杠,轎簾打起。 卓永年低頭弓身出轎,剛剛直起腰,一片黑忽忽的東西迎頭罩落,心頭剛一感到不妙,來不及應變,人已被罩落的東西纏裹住,隨即摔倒地面,此時才知道被網套住了。 網收緊,人變成了一個大肉粽。 他一直心存警惕,因為他本身是個餌,現在餌被吞了,卻沒釣到魚,以他的精明,竟然百密一疏,馬失前蹄。 很顯然,這是「陰陽秀士」的傑作,明知「陰陽秀士」可能匿在桐柏,就這麼一念之失贊進了圈套,後悔無濟於事,只有竭智應付一途,也許,由這錯失而得到有利的契機,因此,他並不怎樣懊惱。 他怒聲狂叫道:「你們怎可以如此對待本道爺?」 自稱廣元的老道嘿嘿一聲冷笑道:「道爺,安靜些,現在要送你到一個好去處,等要你開口的時候再開口。」 接著,揚了揚手道:「送道爺到安樂室去!」 立即有兩名漢子自內閃現,提起網球快步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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