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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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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惶急地伸手一探,手收不回來,人癱坐下去,腦海頓時一片空白,仿佛墜入了冰窟,全身冷透。 老小子已斷了氣。 不知過多久,他才稍稍回過神志。 老小子竟然死了! 又過了許久,他翻身改坐為跪,淚水嘩嘩而下。 「老小子,是……我的錯,我是真正殺你的兇手。」他哀哀哭叫:「老小子,我現在該稱你一聲師父,雖然……說好了不計名份,但我們這間已經有了師徒之實,你已經教了我不少。老小子……我發誓要鬥殺江天尺,讓普天下都知道浪子三郎是你的徒弟,我要為你造一座大墓,就在此地,刻上你的大號和我的小名……」 月已沉。 祠裡已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老小子,你一定不會瞑目,可是……我無法回天,你就原諒我吧,逢年過節,我一定來墳頭燒紙插香,帶酒食來陪你共醉。」抽咽了一陣又接下去:「老小子,師父,當初相約稱呼不變是因為我已經有了師父,現在……我那師父在有生之年不容我再見,而你又走了……遺憾的是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來路,托個夢告訴我好麼?」 赤子之心,由衷之言,的確感人至極。 他用手輕輕扶著老小子的遺體,像對一個至親的人。 悲聲已止,淚卻不停。 他跟老小子表面是沒大沒小,但經過這些日子,培養出來的感情是真摯的,沒有半點虛假,再加上自責,他的悲傷是回倍的。 就這麼坐著,守著…… 遠處傳來村雞的啼唱,時近五更。 浪子三郎忽然起了一個念頭,真正阻撓自己救人的不管是江天尺或是別人,有可能會回頭看結果,這是擒凶的一個機會。 想著,開口道:「老小子,你生而為英,死必有靈,你把兇手引來,我要為你討公道。」 說完,翻身拜了一拜,出祠門,飛身上了樹椏杈,居高可以望遠,任何會動的東西只要接近便無所循形。 雞聲三唱,東方已現魚肚白。 浪子三郎開始失望。 突地,一條黑影遠遠飛閃而來。 浪子三郎心頭大動,揉揉眼證明不是眼花,登時精神陡振,心裡暗道:「你終於逃不出我的神算送死來了。」 人影很快地便到了老榕樹下,面對祠門。 浪子三郎如飛絮般飄落,無聲無息地欺到來人身後,冷冰冰地道:「好小子,我等你……」話只出口半句,忽然覺得不妙,看身影是個女人。 來人突地回身。 「三郎!」 「啊!」 浪子三郎驚啊—聲,呆了,大出意料之外,來的竟然會是趙寡婦。 在他的心目中,趙寡婦並不會武功,但從剛才的身法來看,她不但會武功,而且還是一流的高手,看來自己的江湖經驗太淺薄,竟沒看出來,對了,老小子叫碧桃,落腳在她家,彼此定有淵源,她會武功便不足為奇。 「三郎,結果如何?」 「老小子,他……」喉頭哽住,說不下去。 「他怎麼啦?」 「死啦!」浪子三郎眼睛又濕。 「什麼?他老人家已遭到……不幸?」 趙寡婦驚震,但明顯地沒有悲傷之情,像是聽到一個不相干的人的死訊,聲調如此,臉上的表情並不強烈。 浪子三郎的反應是相當敏銳的,立即感覺到異樣。 「我不知道大娘有這麼好的身手。」 「我曾經向人說過,刀馬旦出身,會那麼幾下把式。」 「能有這麼幾下把式的並不多!」 「你說笑了。」 「老小子跟大娘到底是什麼關係?」 浪子三郎目泛精光,直照在趙寡婦臉上,想測定她將要回答的有幾分可信。 趙寡婦沉吟了—下。 「三郎,坦白告訴你,他是我大師伯。」 「啊,難怪。」 「我大師伯他人呢?」 「在神座邊!」 「我們進去看看。」 兩人奔了進去。 老小子仍是那麼直挺挺地躺著。 浪子三郎不吭聲,他要再觀察趙寡婦的反應。 趙寡婦蹲下身去用手探了探直起身來。 「三郎,我看你非常傷心?」 「當然,人非草木。」 「放心,老小子死不了。」 「什麼?」浪子三郎是真正地震驚了:「人都已斷了氣還說死不了,大娘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預先的—著不死棋,以防萬一。」 「不死棋?」 「對!」趙寡婦點點頭:「他跟江天尺並沒正式交過手,不清楚對方的深淺,為了怕你吃虧,所以有必要先試試手,而江天尺是出手無情的,不得不預先作最壞的打算,臨行前他交付我一粒『迷魂丹』,要我在天亮前趕來此地,如果情況正如所料,這步棋便沒白下,當然,這粒『迷魂丹』也可能是為你準備的。」 浪子三郎明白過來,心裡大為感動,著實佩服老小子的老謀深算,人既然死不了,心裡的悲痛便—掃而空。 「那現在就給他服下?」 「唔!」 趙寡婦從懷裡摸出「迷魂丹」,納入老小子的口中。 天色已經放亮老榕樹上雀鳥吱喳不停。 「嗯!」一聲長喘,老小子四肢伸張、睜眼、起坐。 「喲呵!」浪子三郎歡叫了一聲。 「這滋味不好受!」老小子開了腔。 「老小子,佩服之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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