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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好嘛!」玄玉很不情願地回答。  

  「陰陽童子」自己也穿好了衣衫。

  玄玉出房,春情未散,眼睛還是紅紅的。

  「你猜的人是誰?」

  「江湖第一人江天尺,他殺人的時候我還沒出世。」

  「你不敢鬥他?」

  「鬥?嘿嘿,我沒這膽子,我還想多享受幾年。」吐口氣又道:君子明哲保身,好勇鬥狠是第一號傻瓜。」

  「不是說老小子就是……」

  「那只是胡猜,可能性極小,江天尺聽說當年也是一表人才,對人對事正經八百,說什麼也不會變成老小子那副德性。」

  「他會找上我們?」

  「非常可能,你沒聽小朱說他攆走了這留在太原城的那些牛頭馬面,我倆,當然也是他攆走的物件。」

  「他的目的是什麼?」  

  「很明確,獨得『玄功解』,沒人跟他爭!」

  「那我們怎麼辦?」

  「暫時離開這裡,靜觀風色。」

  「現在就離開?」

  「嗯!當然是越快越好。」

  玄玉突然兩眼發直,驚惶地望著客廳門,口微張,但沒發出聲音。「陰陽童子」立即警覺到是怎麼回事,他現在是背對廳門,無法看到背後的情況,但他應變的能力高人一等,若無其事地道:「玉姐,你還有什麼東西要叫收拾?」

  邊說邊徐徐轉過身,玄玉下意識地退到桌邊,手扶桌沿。

  門檻邊巍然兀立著一個蒙面客。

  「陰陽童子」目芒閃了閃,相當鎮定。

  「閣下夤夜光降必有指教!」

  「陰陽童子,把人交出來!」

  「人?」陰陽童子顯出十分驚訝的樣子:「在下不懂閣下在說什麼?」

  「少跟老夫裝佯!」

  「請教閣下尊稱?」

  「你不配問,快回答老夫的問話。」

  「在下不懂閣下的意思,如何回答?」

  「你綁架了天下第一家新任家主石家慶,以『玄功解』勒贖,懂了沒有?」

  「哈哈哈哈!」陰陽童子朗聲大笑:「這倒是奇聞,天下第一家執江湖門戶之牛耳,誰敢太歲頭上動土?再說,身為家主而竟然遭人綁架勒贖,誰又能相信?其實在下已經誰備離開太原,絕不想跟任何人爭競,閣下大可省動這段心力。」

  「陰陽童子,任你舌粲蓮花也休想抵賴,不交出人來你脅生雙翅也飛不了,江湖上將失去你這一號角色。」

  「閣下大言炎炎,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老夫眼裡根本沒你這號角色。」

  「陰陽童子」順手抄起原先擺在桌上的摺扇,灑開,搖了搖又闔上,意態之間十分瀟灑,臉上還帶著笑容。

  蒙面老人的眸光變成了烈陽,駭人至極。聲如閃電般道:「你這用毒的小門道用不著在老夫跟前獻寶……」

  玄玉雙手合什,亮出,無聲無息,她是以「和合神功」配合「陰陽童子」的扇功。

  「合和神功」遇物即生反震,對手功力愈高,反震之力愈強,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陰陽童子」並未施展扇功呼應,而她的「和合神功」蒙面老人手掌一圈之下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陰陽童子」偏身,從玄玉側後閃入套房,他這一手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蒙面老人揚掌,玄玉變成了擋箭牌。

  「哇!」地一聲慘叫,玄玉的嬌軀撞向門框,「砰,」然大響聲中,玄玉口噴血箭,反彈栽倒地面,四仰八叉。

  蒙面老人突然呆住。

  原來玄玉只穿外衣,裡面是空的,一跌裙擺翻起,那不該讓人看見的地方倏然呈現,蒙面客雖然是老人,但他畢竟是男人,事出猝然,他焉能不呆!

  玄玉就這麼躺著沒動。  

  蒙面老人發呆為時極短,他立即飄身入房,但房時是空的,後窗洞開,「陰陽童子」業已鴻飛冥冥沒了影子。

  蒙面老人怒哼了一聲也穿窗而去。

  許久,玄玉才坐起身拭去了口邊的血漬,口裡展現憤憤地道:「他竟然不管我的死活只顧自己逃命,我要是死了……」

  房裡傳也「陰陽童子」的聲音道:「玉姐,你不會死的,這點我有絕對的把握。」

  人隨聲現,伸手扶起玄玉。

  玄玉咬牙瞪眼。

  「你什麼意思?」

  「我倆現在不是好好的麼?」他撫了撫好的香肩。

  「如果我被那老傢伙一掌劈死……」

  「絕對不會,他不是尋常人物,絕對不會對女人下殺手,對我可就不一樣了,所以我才趁機避開,從他不怕毒和攆走那一大票牛頭馬面這點判斷,你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一向不打沒把握的架,要是我逞強出手,你已經失去了親弟弟,除了我誰還能有這份能耐伺候得你那麼舒服盡興?」

  「死相!」玄玉用手指戳了一下陰陽童子的額頭:「你剛才躲到哪裡去了?」

  「後面簷角下。」

  「老傢伙人呢?」

  「去遠了!」

  「他會再回頭麼??

  「很可能。」

  「我們怎麼辦?」

  「馬上離開此地,暫時不露面。」

  「香香那丫頭不知怎麼樣了?」

  「頂多被點了穴道,我去看看,這丫頭挺逗人愛的,可惜她不會武功,帶在身邊是個累贅。」說完,匆匆出廳,一轉眼工夫又回轉:「不出所料,只是被隨便制住,我們走,從後窗,落地之後走巷道以免露了行藏。」

  兩人進套房,從後窗遁離。

  月色淒清。

  墳場死寂。

  在墳場邊緣的樹林裡,兩個蒙面女在喁喁低語。

  「姐,我實在想不透。」青衣蒙面女說。

  「你什麼想不透?」黑衣蒙面婦問。

  「那叫小翠的丫頭居然不害臊的說愛浪子三郎也愛浪子十三,在靈感寺她還為浪子三郎賣命,這算什麼?」

  「嗯!這問題我也想了很久,這當中必有文章。」

  「什麼文章?」

  「浪子十三雖然自稱浪子,但卻是人中之龍,而浪子三郎是真正的浪子,兩個人說什麼也不能相比,小翠愛十三公子沒話說,也愛浪子三郎就不近情理了,照我想……有兩個可能。」黑衣蒙面婦的目光不時掃瞄周遭。  

  「哪兩個可能?」

  第一,從外表看那丫頭的德性,野得象頭母豹,她可能很欣賞浪子三郎的浪人作風,但成份不大。」

  「第二呢?」

  「第二,浪于三郎是老小子的徒弟,而老小子央份來歷不明,浪子十三的來路和目的也同樣是迷,很有可能浪子十三利用那丫頭從浪子三郎的身上摸老小子的底,但那丫頭所用的手段一點也不高明……」

  「姐,這第二點太有可能,不過……」

  「不過什麼?」

  「十三公子對我……」

  「我不是為你下了著狠棋了嗎?」

  「要是這步棋不能改變事實呢?」

  「小妹!」黑衣蒙面婦的聲音突然轉嚴肅:「我這樣犧牲是為了什麼?你出江湖又是為什麼?血海深仇比兒女私情更重要?你多想想。」

  青衣蒙面女垂下了頭。

  「看,那邊……」黑衣蒙面婦用手指了指。

  「會是誰?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

  墳場中央出現了一條人影,兀立在隆起的土包上。

  「很象十三公子……」  

  「我去看看!」青衣蒙面女精神大振,不等黑衣蒙面婦的反應,彈身便奔了過去。

  現身墳場的真是浪子十三。

  青衣蒙面女很快地接近,停住。

  「公子,真巧,我們又見面了,而且是同一地點。」

  「實在是很巧。」

  「公子這一次不是找老小子吧?」

  「不,是找姑娘。」

  「噢!找我,什麼事?」青衣蒙面女兩眼放光。

  浪子十三定眼望向青衣蒙面女久久沒開口,似在考慮一個重大的問題,足足有半刻光景,他先笑笑才開口。

  「有件事在下想把它挑明,彼此間在心裡有失交往之道,明知是假.卻偏偏要互相欺瞞,這種戲演下去實在沒什麼意義,坦誠相對會更好,姑娘以為如何?」浪子十三婉轉地說,聲音中表現了直摯。

  「我在聽!」青衣蒙面女眸光波動了一下。

  「你就是月華姑娘!」語氣是肯定的。

  青衣蒙面女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芳心大震。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表示她承認。

  「從姑娘與令姐的接觸和先後的種種跡象顯示了你的身份,在下不必一一列舉,只要姑娘承認了就好。」

  青衣蒙面女沉默了好一陣。

  「我很佩服你的判斷能力。」

  「好說!」

  「既然十三公子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那有句話我就不得不問了,在山中木屋不期邂逅,對公子來說,可有什麼意義?」

  她這句話問得十分含蓄,但卻表示了兩個目的,一個是探詢浪子十三對她的心意,另一個便是測試他對小翠的感情究竟到了什麼程度,—個正派的男人如果心有所屬,會在有意無意之間對別的女人表示拒斥。

  「當然有意義!」浪子十三從容回答。

  「什麼意義?」她毫不放鬆地追問。  

  「能相識即是緣。」

  「公子說的『緣』是佛家之緣,一般之緣,還是……」

  她故意不說男女之間的情緣,但用意已非常明顯。

  浪子十三當然是一點即透。

  「東方姑娘,緣就是緣,緣來即聚,緣盡則散,冥冥之中有定數,誰也無法預知,更不能勉強,有時看似有緣卻無緣,有時看似無緣卻有緣,這是在下對『緣』之—字所秉持的原則,姑娘以為如何?」浪子十三回答的也很含蓄。

  「有緣無緣,難道內心沒有感應?」

  「有,但無法肯定!」

  青衣蒙面女又沉默,許久,改變了話題。

  「公子專程到此地來找我,不光是為了證實對我的身份判斷吧?」

  「對!是有重要的問題請教。」

  「不必說請教二字,有話就問吧?」

  「你姐妹倆出現太原是為了親仇?」

  「不錯,公子已經進過『血堂』,我不必否認。」

  浪子十三腦海裡又浮起山中木屋,後面所設的「血堂」情景,男的身中「都天令」,女的懸樑自盡以殉,雖說是兩個假人,但想起來還是有怵悸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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